第4章 警所赎人

8月29日 晴

为了整昭阳，我被旷野里的风吹透了，在车里就开始咳嗽，回到老房子已经有点头重脚轻，全身发冷了，偏偏还没有准备感冒药，我冷的牙齿打战只好裹紧被子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了昭阳说话的声音，我全身没有力气，已经不太记得起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想让他赶紧出去，在自己这么脆弱的时候，真怕这个渣男对我做出些什么。

一阵阵的咳嗽，一阵阵的头晕目眩，已经让自己失去了时间的概念，迷糊中被昭阳扶了起来，原来他居然熬了生姜红糖水，捧着温暖的姜糖碗，我慢慢的把姜糖水都喝完了，这下身体里不再那么冷，昭阳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他让我盖好被子发一发汗。好像还拿了毛毯帮我压了压被子。

一觉醒来，感觉好多了。看了看表已经中午，这时才想起来昨晚整昭阳的那些细节，以及迷迷糊糊中昭阳为自己熬了姜糖水，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只是想起这个人的时候，心里不知不觉的把“人渣”那两个字给去掉了。

起身下床，意外的在床头柜上还发现了两盒治疗咳嗽和发热的感冒药，以及一张纸条。

“醒了记得吃退烧药和止咳药，有什么搞不定的给我打电话，号码我已经存在你的手机里……你眼中的人渣，我自己心目中的天使——昭阳留”

我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人渣还是天使？他还真是没皮没脸。转念又想起昨晚把他扔在三十公里的旷野上，他还穿着睡衣拖鞋，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来的，还给自己熬了姜糖水，又出去买了药，想着想着内心不由得五味杂陈，却再也笑不起来……

我给助理叶洛打了电话，下午不去公司了。吃了昭阳留下的药后身体舒服了很多，咳嗽也轻多了，我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起来。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睡了多久，手机忽然响了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昭阳。

接通电话，他挺关切的问我吃药了没有，现在状态好点没有，我还有点懵懂，左一个嗯，右一个嗯的回答着他的嘘寒问暖，没想到几句话后他才暴露了自己电话的真实意图——他跟别人打架了，派出所要罚款6000元，让我去观前派出所去捞他。我又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好一会，我才感觉到头脑清醒了。这个昭阳，还真是个闯祸精，刚才也没问他为什么跟人家打架，有心顺口再骂他一句人渣，斜眼看到床头柜上的药和他那个自诩天使的纸条，却再也骂不出口，也许他是很渣，但起码对自己并不渣，我多穿了些衣服，破天荒的头一次去派出所赎人——还真是欠他的。

到了派出所，交完罚款不久，乱糟糟头型的昭阳从里面走了出来，我下意识的看了他的头发一眼，他可能也看出来我的关注点在哪，用右手整了整头发：“我昨晚一夜没睡到现在，刚才抽空在里面补了一觉，呃，那个这次给你添麻烦了，你帮我交的罚款……”他又挠挠头：“好像下个月的工资也不够”

看他那狼狈样，本来想给他几句狠话训训他也说不出口了。

“知道给我添麻烦了，以后就别再惹这样的麻烦”

“你不说我是人渣吗？喝酒打架玩女人，不做全套能是个合格的人渣吗？”

他这句话又把我对他的鄙夷劲给勾起来了，我斜眼看看他，他的神情挺落寞的，也许他真是受什么刺激了。

他接下来的话更让我想不到，他居然说因为自己欠我的钱越来越多了，因此恳求我在老房子再住上一个月，经济好转再搬出去。

Why?他为啥对这老房子这么感兴趣？我又斜过眼睛看看他。

这时，一辆出租车疾驰而来，距离我们不远处又开始减速，慢慢停住，车门匆匆打开，一个跟我身材相仿，面容姣好的女孩走下车来，有些意外的看了看我，然后走向昭阳。昭阳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那女孩语气关切又紧张的说：“罗本告诉我你跟人打架了，你没受伤吧？”然后她又转过头来对我说：“小姐，能不能让我跟昭阳单独谈谈”，我正好也没什么兴趣呆在这，点点头就离开了他们，回到老房子。

从早晨到中午，因为发热一直没有吃饭，回到老房子我进厨房准备熬点粥喝，却看到了昭阳早晨给我熬姜糖水的锅还没有刷，我呆了呆，想想昨晚他只穿着睡衣拖鞋的，被我扔到了30公里以外的旷野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来的，什么时候回来的，还给我熬了姜糖水，又去买药的，是不是昨天我有点太过分了……

吃完粥，我的精神好多了，回到卧室拿起昨天从公司带回来的文件看了起来。这时房门响了，然后响起了昭阳的咳嗽声——他也被我折腾感冒了。我不禁有点歉然。

昭阳站在我的门口敲了敲门：“米彩，你睡了吗？”

“有事吗？”

“想跟你谈谈”

我不知道他又要耍什么花样：“跟你没什么可谈的”

“今天晚上的事要谢谢你”

“不用了”

“要的，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昭阳的话音刚落，我房间的门就被他推开了。我背对着门在看文件，知道昭阳进来了，却也没有转过头去。

通过这几天的接触，特别是昨天晚上到今天的几次交锋，昭阳其实并没有我想得那么渣，也没有我从前预想的有危险的攻击性，今天早晨在我最脆弱的时候，他的表现说明了一切。在不知不觉中，我甚至已经放弃了渣的第一印象。

昭阳看我不搭理他，开始没话找话的问我身体怎么样了，我说有什么话你快说，果然还是关于老房子，昭阳说他压根就不想搬出去。其实我也早就看出来昭阳一直不想搬出去，开始我以为他还想多要点补偿，后来我有怀疑他对我有所企图。但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交锋之后，我发现都不是。

“昭阳，你说说清楚你为什么不想搬出这个老房子的理由。”

“因为搬离这里，我会感到空虚，无依无靠”

“搬出去你可以找别的房子住，感到空虚，无依无靠从何说起呢？”我追问昭阳。

经过很长时间一阵沉默，昭阳说到：“我是两年多前住进来的，那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时光，我几乎整天晚上都失眠”

听到这，我都感受到了他的辛酸。

昭阳接着说道：“之所以失眠，是因为有许多心思，可是这些心思跟谁都说不得，但闷在心里又太难受，于是我就把这个屋子里的落地灯、柜子、挂钟，甚至一个拖把，把它们当成自己的朋友，把这些不能说的话跟它们倾诉，虽然它们不会回应，但它们很耐心，所以不吐不快后，我感谢它们，感谢这屋子里的一切，它们是我的依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不想离开，我爱这间屋子，虽然它很简陋，可是却是我的世界里最安全，最温暖的地方。”

他的一番话把我听呆了，没想到眼前的这个人对老屋子有着跟我同样的感受。我注视着昭阳，他的眼神真诚而清澈，很明显他没有撒谎，他只是如实的在说着自己的感受。

我凝视着他，他则沉默了很久，静静的等待着我的“判决”。

看得出来他真的非常爱这座老房子，而且他的话在自己的内心中也引起了深深的共鸣，的确，这座看起来很老旧的房子就是我的世界里最安全，最温暖的地方，没想到昭阳也会有这种感受。

我看了看座钟、柜子、沙发，这些老家具，不但承载了我的很多美好记忆，居然还成为了昭阳的朋友，在无数个夜里听他唠唠叨叨的诉说他的痛苦，感觉真是很特别。

我望着眼巴巴等我回答的昭阳，说道：“你打算在这住多久”

昭阳听到我的话风有点松，连忙说：“那就住一个月吧”

“让你住一个月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两件事。”我看昭阳点点头，就继续往下说：“第一以后不许泡夜店，能做到吗？”

昭阳吃惊的“啊”了一声，可能有些惊讶我为什么会管他去夜店，但看看我的脸色，还是点点头：“能，还有一条呢？”

“住在这里期间，你不能进我的房间，我房间的钥匙你要还给我”

“这是应该的”，他从裤袋里掏出钥匙，把我房间的那把放在了桌子上。

我点点头对昭阳说：“记得你答应的，有一条做不到，你就自觉的搬出去”

看着昭阳转身离开，我暗自想了一下这些天昭阳的表现，其实他并不是一个很渣的人，只是他有些看起来很渣很无聊的言行，也许是在掩饰着他内心的孤独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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