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马球场那边甚嚣尘上的竞争早已结束，景顺帝与诸臣子重新回到宴席，又饮了半晌酒便不胜酒力被陈瑞扶着去歇息。

酒宴最左边坐着几位皇子，再之是皇帝的亲弟睿王赵逢。

睿王生母是老皇帝御前宫女，一朝露水欢有了他，封了个赵美人，却在产下睿王后被撵去冷宫，后来先帝病故，赵美人带着十三岁的睿王去了金陵城，做了个闲散王爷，既无实权也无兵权，赵美人死后，睿王便愈发的好吃懒做，景顺帝给的一些封赏也被他挥霍一空。

 先帝不喜赵美人，敕令赵逢不得随父姓，虽上了皇谱却只随了母姓。

大昭分封的藩王明确记录在宗室的便有六位，除了上京最北边的靖安王刘阊、东南周王刘谯、雍王刘禅、余下三位里的赵逢便成了最没用的藩王。

半醉的赵逢与永宁侯徐达举杯，“虽有美酒，可无舞姬，不免有些乏味。”

“皇叔若是想，不妨去明月坊走走，那边的舞姬可是个顶个的艳……”四皇子刘郢插嘴，他和赵逢一般都是色胚。

二皇子刘章挑眉，将酒杯置于案上，杯底发出脆响，将四皇子接下来龌龊话打断。

始终沉默的太子刘诩突然变脸似的与永宁侯道，“淑宁表妹难得来一次上京，到时便由我带她去城内游玩一番，这几日城东的牡丹开的正是观赏的时候。”

“皇兄，臣弟可以去码？”

三皇子刘恪鲜少开口，但惜花爱花是他本性，一听牡丹花，便耐不住想品鉴。

众多皇子中，景顺帝比较偏爱他，是因他为郑妃所出，郑妃得帝王垂爱是六宫人尽皆知的事。

刘诩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嘴角却含笑道：“自然可以。”

话刚说完，有内侍走到身侧，俯身朝永宁侯说了句话。

永宁侯脸色大变，起身冲着皇子亲王致歉。

他走后，刘诩也即刻站起。

刘郢喜凑热闹，偷摸跟在一边，就连赵逢也抵不住好奇，唯有刘恪老老实实的坐在原位继续喝茶吃菜。

……宋清射出最后一支箭，完美中了靶心。

她翻身下马，将弓箭和箭筒递还给婢女，声色清冷的道，“徐小姐，现在是不是该您上马了。”

察觉了徐荥在后退，宋清顺水推舟道，“小姐身娇肉贵，又生于安逸，恐怕不尝骑射，方才你那番话我就当是对将门的盛赞，此事就此揭过去，但是……但是，是徐小姐先对谢小姐言语不尊重，还请您说句道歉，世人都道有过则改之，徐小姐，谢家满门忠义之士，连圣上都礼贤几分，你不该如此折辱他们。”

她声音清脆，带着少女的婉转，却让人不由得认真审视。

场中那些官家贵女没有料到宋清胆敢让徐荥道歉，既觉她蠢得可以，又隐隐期待想看到这位嚣张的侯府小姐吃瘪。

而听此要求的徐荥脸面挂不住，张嘴便要怒斥。

“陛下和皇后娘娘虽宠着你，但道理还是讲的，且永宁侯夫人端庄雅致，恐怕也不会由着你肆意侮辱先烈，”宋清微微笑着。

这笑却让徐荥无端端生出几分冷意，她即便不想说，可这次是她莽撞了。

爹娘知道会重罚她，爹爹往日抽在马匹上的皮鞭若是打在她身上，是要皮开肉破的。

她吞了下口水，恨得目眦欲裂，与少女对峙半晌，仗着此处偏僻竟然劈手从护卫手里夺过来一条银色的长鞭，反手就挥在马腹。

汗血马乍遭到殴打，厉声嘶鸣，差点将扯着缰绳的几名护卫掀翻。

“这畜牲看着实在碍眼，留着无用，干脆杀了。”

那语气仿佛只是要摔碎一件玉器，撕坏一段绸布，毫无对高位者的敬畏之心。

宋清神色复杂的看着娇宠的少女，马儿痛的喷出鼻间张翕，原本淡金的毛发染上血丝，这样鲜活的一条生命在旁人眼里只是个畜牲！

徐荥喜好全在脸上，说要杀便即刻就要杀，护卫也阻拦不住。

偏此时另一拨人朝这边快速走来，因裴鹤铭与梁河提前隐蔽，是以永宁侯气急败坏而来时并没有看到他们。

“公子，这下可热闹了，”梁河已看到永宁侯身后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心觉也该让徐家长点记性了。

听到脚步声，宋清一回头便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她将谢婉护在身后，眼睁睁看着锦衣华服的中年男人铁青着脸，竟然当着所有官家女子的面重重的扇了徐荥一巴掌。

这一巴掌极其响亮，徐荥脸上立刻浮起白的五指印，很快又变作醒目的红，宛如块烧红的铁烙在她雪色的脸颊。

徐荥捂着脸，不可置信道，“父亲……你这孽障，还不快快和谢姑娘道歉，”永宁侯知原委，唯恐女儿做出大不敬之事，两权其害取其轻。

“父亲，不是女儿，是她们为难女儿，”徐荥虽怕的打颤，却还是咬牙将脏水泼出去。

永宁侯朝宋谢两人看了眼，再狠狠瞪着女儿，冷声道，“本侯还未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