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但她却有私心，她从小就喜欢战凯梓，做梦都想嫁给他。
可上辈子，怨偶一生，她从未得到战凯梓的爱，厌屋及乌，他也从来没有抱过她的孩子……
如今，她是真心要成全。
但还不等她解释，却见战凯梓套衣服下床，一脸不耐烦：“欲情故纵的把戏，你玩的也够多了，也不嫌腻？”
苏汐柠脸色乍白：“我这次是认真的……”
‘砰！’
男人根本不搭理，关门就走。
满室孤寂顷刻压过来，苏汐柠捏着离婚报告，脑子里却闪过儿子战家安瘦弱的脸——
上辈子，他追着战凯梓出门却被车撞飞，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却说：“阿妈别哭，我不疼……”
安安走了，也带走了她的魂。
但她没想到，儿子下葬后没多久，自己竟然重生到了七年前。
前世，她就是在这个月怀上了安安。
这次重生，一定是上天看她悲苦，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和安安再次团聚。
现在提离婚，是因为她知道，离婚报告审批刚好要一个月，而战家长辈不会让她带走战家血脉。
但她更知道，战凯梓厌恶她肚子里出来的孩子。
如今，她不会再强求战凯梓的爱。
等再怀上安安，她就带着他离开冷酷的战凯梓，划清界限，陪着孩子快乐过一生。
一夜难眠。
天亮后，浅睡了没多久的苏汐柠起床走出房间。
一开门，小姑子战雪琳就故意路过，冲她啐了一口：“丧门星！”
苏汐柠神色一凝，只当做没听见。
她们似乎天生合不来，战伯母去世后，战雪琳没少给她使绊子，而战凯梓几次撞上，却总是视而不见。
看苏汐柠不理人，战雪琳气焰更嚣张：“你拉着脸给谁看！一个人人喊打的资本家小姐，哪配进我根正苗红的战家！”
“我告诉你，能配得上我哥的只有筱语姐，她是文工团一枝花，现在调到我哥身边了，她才是我认可的嫂子！”
苏汐柠紧握着拳，心一点点收紧。
沈筱语，战凯梓身边的女文员，也是上辈子横插在她和战凯梓之间的女人。
她深吸着气，努力忽视战雪琳的贬低和心口的钝痛，一步步走出了战家。
谁和谁更配，已经不重要。
这一世，她只要孩子，不奢求爱情。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战凯梓所在的部队大门口，一瞥眼，就看见不远处站着的战凯梓，他的身边，是拎着背包的沈筱语。
她下意识躲到树后。
微风吹过，带来沈筱语犹豫的问话：“战旅长，你让我搬进独属于你的家属房，你夫人不会介意吧？”
苏汐柠呼吸猛然一窒，紧接着战凯梓冰冷的话刺入双耳。“她一个外人，没资格管我的事。”

战凯梓的话像一个巴掌打在苏汐柠的脸上。
历经两辈子，哪怕早知道战凯梓不爱她，心还是被他的冷漠刺痛。
他们进部队后，苏汐柠才跌跌撞撞从树后离开。
没走几步，又听到议论。
“沈同志刚调过来，就被战旅长安排住进他的家属房，我看他俩啊，好事将近。”
“战旅长不是结婚了吗？”
“是结了，可他媳妇是人人喊打的资本小姐，还是他妈逼着他娶的，战旅长跟沈同志才情投意合，你看吧，不出一个月，他指定跟那资本小姐离婚！”
一字一句，说的苏汐柠血色尽失。
好像所有人都笃定战凯梓和沈筱语才是一对，理所应当在一起。
烈日当头，苏汐柠却觉浑身冰凉，脑子里一会儿是战凯梓和沈筱语，一会儿是上辈子安安临死前的画面。
她停下脚，扶着树干无力蹲下。
仰起头望着透过树叶的阳光，她缓缓伸出手，接着碎星般的温暖。
恍然间，孩子稚嫩而虚弱的声音在耳畔回荡。
“阿妈，安安死后……会变成阳光陪着你……”
苏汐柠红了眼，手用力到颤抖，却握不紧阳光。
“安安，是阿妈没照顾好你……”
“阿妈……好想你。”
夜深，热气褪去。
“铛——”
台钟瓮响，深夜十二点了。
‘吱’的一声轻响，房门被推开，高大的战凯梓带着满身汗味，迈着长腿走进来。
他一边走一边解开领口，古铜色皮肤上覆着大片汗水，整个人热气蒸腾。
空气骤然充满男人的压迫感，原本宽敞的房间突然狭窄起来。
苏汐柠红着脸下床，拿着椅子上的毛巾走过去，局促递上：“……你回来了，是要去洗澡吗？”
战凯梓却偏过头，刻意躲开她的体贴：“有话就说，少拐弯抹角。”
苏汐柠手僵着，又说不出一个字。
战凯梓一点耐心都不肯给，直接越过她从衣柜拿出行李包，又将他所有的军装拿出来塞进包内。
苏汐柠愣了：“你要去哪儿？”
“这两个月备战演练，住部队方便。”
苏汐柠霎时慌了，下意识抓向战凯梓的小臂，掌心顷刻传来肌肉的坚硬感。
没等她开口，对方手一弯，她的手直接滑落扑了空。
战凯梓直起身看着她，语气多了分嘲讽：“你不是要离婚？正好我们提前适应离婚后的生活。”
苏汐柠犹遭当头一棒，满脑子纷乱。
上午他和沈筱语，还有军属们的话又一次在耳畔回响。
到底是提前适应离婚生活，还是急着去跟沈筱语度蜜月？
而且，他晚上不回来，她一个人怎么生安安？
膨胀的危机感骤然冲断苏汐柠的理智，她一把抱住战凯梓窄劲的腰，收紧双臂，也顾不得羞耻，仰头望着他。
“你不能走。”
战凯梓低头，视线笼罩着她，流露着嫌弃：“你这又是干什么？”
苏汐柠能看到他眼里的讽刺，可她已经没有退路。
她红着眼，豁出去般攀上男人的脖子，踮起脚吻上他滚动的喉结：“我要你，交公粮给我……”

战凯梓浑身肌肉一紧，沸腾的血液顷刻间往一个地方冲去。
他咬着牙，握住苏汐柠的双肩往外一推：“苏汐柠，你是不是疯了！”
苏汐柠难堪到眼尾氤红，却咬唇又贴上去，硬着头皮挑衅：“这时候你还推开我，是不是男人？”
这话，炸燃了男人眼中的火。
战凯梓沉下脸，捞起人抵在窗台上，咬牙切齿：“你好样的！待会儿别哭！”
‘轰隆——’
一道响雷刺破黑夜，大雨渐渐倾盆，树叶被拍打着‘簌簌’作响。
雷雨此起彼伏，遮住了房间所有的声音。
苏汐柠累晕过去。
却睡得不好，做了个噩梦。
梦里一片血红。
抱着奄奄一息的安安，她怎么也擦不干他脸上的血：“安安不怕，阿妈在这儿，阿妈马上带你去医院……”
安安气息已经快没有了，却还安慰：“阿妈别哭……我不疼……下辈子，我还要做阿妈的孩子……再也不乱跑了……”
说完，孩子的小手便无力垂落下去。
“不要！”
下坠感骤袭，苏汐柠惊坐而起！
窗外还在下着雨。
梦那么清晰，眼睁睁失去孩子的无力感，潮水般吞没她。
昏暗中，她静静看着熟睡的战凯梓，想起安安那酷似他的脸。
抚着小腹的手慢慢攥紧，沉默几秒后，她咬牙爬过去跨坐到他腰上。
战凯梓瞬间惊醒，恼怒瞪着她：“你干什么！？”
愤怒中，又带了丝不可置信。
他从没见过苏汐柠这样急切，跟吃错药一样。
苏汐柠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贴着他胸膛含糊躲闪：“时间还早……”
说她不要脸，她也认了。
她现在只想顺利怀上安安。
怒火‘噌’的烧进了战凯梓的心，他猛地翻身将人锢住：“惯的你！无法无天！”
雨，又大了起来。
一个小时后。
战凯梓黑着脸穿好衣服，拿起桌上的行李包，走到门口时，冷漠扔下警告：“我看你这两天不正常，去医院看看，缠着我没用。”
说完，就摔门离开。
良久，苏汐柠才颤抖着爬出皱巴巴被子，凝着空荡荡的门口，落寞低喃：“很快，我不会再缠着你了……”
可事与愿违。
一战后，苏汐柠来例假了。
她没怀上。
这几天，战凯梓一直没回来，例假结束后，她还是没见到他。
苏汐柠站在院子里，任由骄阳晒着。
皮肤晒得通红，可依旧驱不散心头的寒意。
她很想安安，仿佛站在阳光里，安安就会在自己身边……
出门回来的战雪琳睨了她一眼，毫不留情开腔嘲讽。
“想把自己晒病了，让我哥回来看你？劝你省省吧，筱语姐已经和我哥住一起了，他俩浓情蜜意，过不了多久，我哥一定会把你赶出去！”
苏汐柠心猛然收紧，被晒红的脸也白了几分。
不行！
不管现在战凯梓和沈筱语如何，她还没怀上安安，就不能就这么放手。
顾不了许多，苏汐柠立刻往部队跑去。
午后。
战凯梓从训练场出来，正要回办公室，却见警卫员急匆匆跑过来：“战旅长，您夫人在家属院那儿闹起来了！”

苏汐柠来家属院了？
战凯梓沉着脸快步赶到家属院，远远就看见一群看热闹的人。
走到门前，见沈筱语拎着行李站在门口，而苏汐柠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
他压着怒火：“怎么回事？”
沈筱语抢先开口：“战旅长，这位同志一进屋就打人，我不知道她是您夫人，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苏汐柠瞪向装无辜的沈筱语：“你胡说，我没——”
话没说完，却被战凯梓拧眉打断：“筱语，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不会是你的错。”
随后，他又冷脸责备瞥向苏汐柠：“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回战家。”
苏汐柠的心狠狠一抽。
他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就急着给沈筱语撑腰？
可她不能走。
怀上孩子之前，她要和他待在一起！
她豁出去似冲进屋扒住门：“我不走！我男人的家属房还轮不到别的女人来住，今天我在这儿睡定了！”
战凯梓脸色更难看，气势摄人走来。
可又不想让围观的人看笑话，跨进去一手抓住苏汐柠的手腕，一手‘砰’的关上门。
“你到底想干什么！”
压低声音的愤怒，震得苏汐柠脸色发白，但她依旧顶着压力，掰扯着他禁锢的手：“你十多天不回家，难道还不准我来找你？”
战凯梓讽刺一笑，厌倦甩开她：“你自己提了离婚，现在又来死缠烂打？”
苏汐柠垂着头，忍着难堪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反正没离婚前，我是不会回战家守活寡的。”
“你简直不可理喻！”
战凯梓扔完话，转身狠狠摔上门离开。
苏汐柠僵在原地，仰起头逼回在眼眶翻涌的泪水，捱着满心狼狈。
晚上，战凯梓意料之中没回来。
一夜未眠。
次日下午，下训后，战凯梓满身汗，拿着上衣正想回办公室，却见一群打着赤膊的战士争先恐后挤去训练场门口。
他狐疑跟上去，却见苏汐柠穿着一身无袖收腰连衣裙，像一朵出水的莲花，娉婷站在门口。
脸色一沉，他立刻穿好衣服，大步走了过去，冷脸挡住一众惊艳的目光：“你来这儿干什么？”
苏汐柠根本不管远处无数道可惜的叹息，只抬头凝着战凯梓幽深的眼眸：“你不回屋，我只能来找你，今天晚上你不会又要我独守空房吧？”
话音一落，几步开外的士兵顿时起哄笑了。
“战旅长，嫂子这么漂亮，您也忍心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啊？”
“快回去消消火，免得总拿我们开刷，哈哈哈哈！”
战凯梓黑了脸，攥住苏汐柠的手腕，一路将人扯回家属房，把她扔在床上：“你一天到晚闲得慌是吧？”
床硬，苏汐柠撞上了腰，疼出了眼泪。
没等她反应，高大炙热的身体俯下，她脸色一白，下意识推着他坚硬的胸膛。
战凯梓肌肉紧绷，深眸间翻涌着桀骜：“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忍着！”
苏汐柠喉间发哽，抓着他肩膀的手不觉收紧。
上辈子她想要的很多，想要他爱她，想要他爱安安，想一家三口幸福过一生……可最后一样都没能实现。
这辈子，她只求他给自己一个安安……
屋外的天，暗了下来。
苏汐柠累的睁不开眼，隐约间，她听见战凯梓低沉在耳边威胁：“你不走，那就不要后悔。”
然后就是关门声，她终于撑不住，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苏汐柠淌着汗被热醒，一睁眼，四战的浓烟顿时吓走她所有的困意。
着火了！
她慌忙下床，踉跄朝大门跑去。
用力拉门，门纹丝未动。
糟了，门被锁上了！

浓烟熏的苏汐柠睁不开眼，喉咙也出现被火烧的灼热感。
‘砰砰砰！’
“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她拍着门，被呛红的双眼翻腾着泪水。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熏死在这儿时，门‘唰’的从外面被拽开，战凯梓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门口。
苏汐柠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下冲到了他怀里，靠着他坚硬的胸膛大口呼吸。
还没缓过神，头顶传来男人冷硬的声音：“慌什么？火已经被扑灭了。”
“我……”
“整个大院的家属，大家都逃到了楼下，就你遇事一点自救能力都没有。”温热的大掌就攒住她的肩膀，往外一推，战凯梓满眼不耐。
“这么多年，你资本家小姐的娇气一点都没变。”
苏汐柠愕然抬头，喉间涩痛，接不上话。
她早听惯了别人叫她‘资本家小姐’，可在战凯梓嘴里听到，比任何时候都要刺心。
见她沉默，男人眸光更嘲讽：“现在后悔住进来了？明天一早你就走，不要继续给我添麻烦。”
苏汐柠颤了颤，嗓子的疼蔓延到心口。
“在你没签离婚报告前，我是不会走的。”
她低落又倔强，抬头凝着战凯梓的黑眸，又补充了句：“之后，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夜色下，走廊的钨丝灯光照在战凯梓脸上，投落下的阴影恰到好处勾勒着他刚毅俊朗的轮廓。
他审视了一会，转身离开。
“你最好说到做到。”
苏汐柠追着他的背影：“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值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