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是觉得自己把持不住?
“窗户上边有脚印,我们猜测,贼是撬锁进来,很可能当时正好赶上弟妹回来了,所以情急之下从窗户跑了。”沙哥站在温愈卧室窗前,指着上边的清晰脚印说道。
“最近这一片已经有好几起入室盗窃案了,而且都是单身女孩,我们也掌握了些线索,初步判断是团伙作案,这几天就只等最后的收网了,没想到临到头竟然还是被这帮孙子逮着了机会。”
沙哥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然后猛然间跟吃了炸药一般,“弟妹啊!你说说你发现不对劲还敢一个人往里边走,”语气颇冲,说着指了指许治,“你有事竟然不先找个人来,就敢单枪匹马的往里闯,万一真出点什么事儿,就用那电击棍,你能应付的了吗?这也就是对方胆小,要真遇着凶狠的,今晚发生的可就不是盗窃案了,严重点,来的就不是我们了。”
许治本已缓和情绪,听到最后一句,指尖猛然间攥紧,想到他冲进房间的时候温愈手中电话还没挂断,几乎是她话语刚落的一瞬间他就从对面冲进了屋。许治缓了口气走到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温愈,确认人毫发无伤之后才沉了狂乱情绪,有一瞬间他几乎是忘了呼吸。
温愈眼中的无措早在自己进屋的那一瞬间消散了个干净,一时间他竟然想不到适合这个情形之下说的话,只是沉默着走到窗边拨了个电话,之后便一直缄默不言,直到沙哥带着几个人来。
接着电话的时候沙哥正打算回去老婆孩子热炕头,许治说他遭贼了,他还以为是许治家进贼了,也没仔细问,来了之后发现许治站在别人家里边,一时间颇觉得有些戏剧性。
温愈将表面的慌乱散了个干净,但到底年纪尚小,只能同以往遇到事情一般强装镇定来逼迫自己去接受,去面对,但这次有 许治,她有足够的饿时间 去平缓自己的情绪,即使他一言未发,但这会儿有人在身边总是好的,是自己以往求不来的好。
直到沙哥来她从惊恐之中回过神尚未来得及同许治说话就先被耳提面命了一番,惊吓之后此时脸色煞白,但她自己并未意识到,也无法去意识到,只想着自己确实有些莽撞了,所以并未出言。
许治打沙哥来之后本站在她后边,此时见身边的人一副鹌鹑样呆愣着,跟那晚踩他鞋时一般,觉得她已经吃够教训了,往前挪了一步,将温愈不动神色的挡在了身后,护着的姿态显而易见。
沙哥说了半天才发觉这人护犊子的姿态,又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瓶水,喝了一口之后,话题一转下了结论:“我建议,这件事情没结束之前,安全起见,弟妹先住到老弟你家里去,这次那人走的匆忙,保不齐回过头来会再来。”说完冲许治挑了挑眉毛,丝毫不见刚才正义凛然的模样,反倒是一派地痞流氓的架势,意思不言而喻。
许治对他的暗示未有过多理会,神色淡淡,只转身从兜里摸出颗糖来,剥开给温愈。
沙哥:“......”
空气有些安静,许是突然觉得自己与许治那边的氛围有些不同,他咳了咳,从窗户上一跃下来,拍了拍裤子上不存在的灰:“好了,幸亏这次没什么损失,但是还是得注意,我们逮到人之后会告诉你们的,这段时间你们注意一下。”
沙哥走的时候许治没有出去,他倒也不生分,自己招呼着一帮人走了。
等沙哥招呼着人一走,只两个人的室内更显得空寂了,那几张纸被捡起放在桌上,许治心里本来憋着一股气,一起相处了这么久,遇到事情她的第一反应却不是告诉他,而是选择独自面对,不知是她太过独立,还是他这个邻居当的太过失职,只有他进房间的那一瞬间看见温愈眼底泄露出惊慌失措的情绪,但未过多久便已荡然无存,被隐藏起来不被人察觉,若不是脸色依旧煞白,恐怕别人当真以为这人其实已经没什么了,甚至于觉得她心大或是胆量过人,本想训斥的现在无论如何也是开不了口,他突然觉得自己挺失败的。
夜间风擦过窗外树叶,桌上的影子跟着晃了晃,许治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女孩子的房间,跟上次发烧时神志不清的模样不同,这次人完完好好站在他面前,许治抵着下颌咳嗽了声,房间一眼便能概览,与他的不同,暗夜弥漫的房间每个角落却都似充满柔光一般,温馨气氛弥漫,空气似乎带着清甜,转身看了看低着头鹌鹑般的人,以为是被沙哥吓到了,咳了咳,“还好吧!”
温愈抬头,此时的她忽略的自己的那份不安,想起那日巷子见到的情形,眸中充满着好奇:“沙哥是警察?”但缺少了往日的那份灵动。
许治肩膀耷拉了一瞬,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关心此刻来的有些迟,只挫败的回了句:“嗯。”果然是挺失败的。
“所以他黑白两道通吃啊!”
许治:“......”
果然真的还是很失败。
摇摇头,许治出了房间。
温愈在房间埋头苦想了一会儿,自叹沙哥真是位神奇的人物,相较于自己家被盗这件事,此时她明显对这位沙哥更感兴趣,也可以转移一下自己的关注点,事情总会过去的不是,她不能因为一次意外就让自己变得战战兢兢,往后该经历的尚多。
她自己管这叫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明明之前被吓到嘴唇都快发紫了,这会儿脸色都是煞白却还能有心思琢磨别人的事情。甚至于在想反正家里只有锅碗瓢盆,唯一能用得上的就是手机了,平日里她又是手机不离身,只是这安全问题还是需要考虑考虑。
温愈出房间的时候见许治在窗台边摆弄自己养着的多肉,别的 她也养不活,也就这些还能在她的摧残式养殖法下坚持一段时日。
见她出来,许治出声:“把东西收拾一下,去我那儿。”
温愈正在出神,没怎么注意听,同以往回答许治一样,只是随口答道:“哦...”
许治打窗边挑了挑眉,指尖没再动作,倒是没想到她能答应的这么爽快,也等着她下一步的动作。
果然,温愈走了几步,顿住脚步,转身,“你说什么?去你那儿?”
“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好吗?”
温愈指了指自己,“我,”又指了指许治,“你,”两手摊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所以呢?”相较她的不可置信,许治淡然许多,“你是觉得自己把持不住?”
温愈:“......”我说的是这个吗?
温愈之前情绪因为他这句话被扫了个干净,眼前的危险度可不比之前低啊!
......
许治家里的沙发比她家里的宽敞一些,即使躺在上边睡着翻身也不会掉下来,温愈前脚说着男女有别,后脚很是自觉地收拾了几件东西,想通之后觉得对着许治总比对着登堂入室的贼来得更安全些不是吗?
此时她手里拿着买来不久的资料书,手边放在以往存在许治家里的零食,边看边吃着零食,原本许治家中是没有这些东西的,但抵不住她仓鼠般爱在自己经常活动的范围屯零食以及其他各种莫名其妙的习惯,许治也未加制止。
温愈刚开始还有所顾及,时间久了,便完全放飞自我了,好比她现在怀里刚带过来的抱枕,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抱枕估计以后会在许治家常住了。当然,躺在这里完全是因为许治嫌弃她在旁边会影响 自己收拾房间的速度,只一个理由,客随主便,于是将她从即将要住的那间房赶了出来,
许治铺好客厅的床出来时,就见沙发上的人穿着卡通睡衣趴在沙发上,白皙纤瘦的脚腕在空中晃悠。
没来由的,许治倚着门框,突然觉得猝然偏离轨道的生活其实并没有那么糟糕。
他本以为这身份也只会停留在表面的同桌和邻居关系,但自从他那晚敲开门之后,就开始发生变化了 ,只是这转变并不坏 ,他很乐意接受。
只是...
“不给你家人打电话吗?”
温愈正在沙发上舒服的打滚,骤然听到这么一句有些没反应过来,“打电话干嘛?”
许治不发一言,依旧屈着条腿倚着门,眼中情绪不明,温愈却突然察觉到此时的他与平日里有些不同,似乎带着些莫名情绪,怔愣一番,才恍然知晓。
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哦,不用打,”一副无所谓的语气,“我家一贯的准则就是没缺胳膊没少腿就不用打,打了也不起作用。”
许治揉了把脸,没来由的,他有些烦躁,心间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般,之前那股莫名的情绪涌在心口,晓得自己现在不适合同她交流,最终疾步冲着冰箱,从里面取了瓶冰水出来,仰着脖子灌下去大半瓶后,将先前纷乱的思绪被押下去才稍稍缓解了些,连带着有些之前毫无思绪来由的想法也被刺激了出来。
发烧昏迷自己挺,发现家里遭贼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自己先冲上去,还要自己扛多少才算是可以广而告之的,那之前呢?又是怎么过来的?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许治独自靠着冰箱门出神,眼神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却从来只是对她自己没心没肺。对比人却是从来一副不亏不欠的模样,冰箱门开着,许治视线落在里边,好比因为在自己这儿吃饭,这冰箱里的大半东西就是她添置的。明明此时应该是寻求安慰的时候,却 正常冷静的 一言不发,人却是会如此,但终归是有缘由。
“哎,许治,我们一起看电影吧!反正睡觉还早!”温愈手中抱着薯片转过来,头搁在沙发上,下巴陷进去,衬得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再加上爱储零食的习惯,真像个仓鼠一般。
许治出神被打断,掀起眼皮无声注视对面的人,最终妥协般仰头将瓶中剩下的水喝尽,空中一道抛物线划出,空瓶稳稳当当的落在垃圾桶中。哐当一声,掩在里边失了踪迹,“好。”
许治家平日里用来当摆设的电视机今晚终于派上了用场,某人恶趣味上来,全然忘了之前被吓到脸色煞白的事情,跃跃欲试的挑着恐怖片,等终于挑到了满意的,又将自己连同抱枕一起用毛毯裹了起来,刚看了个开头,女鬼惨白的一张脸在萤幕中出现时,温愈手中的红色键毫不犹豫的就按了下去。
一瞬间客厅中刚凝起的诡谲气氛骤然散了个干净。
许治转头,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那什么,要不还是喜剧...吧?”温愈抱着抱枕,半张脸埋在里面嗡声道,尽可能的将自己缩在沙发角落,尾音上扬,不自觉的无端勾人。
许治无奈。
温愈从前没少拉着宋嘉嘉一起看恐怖片,但每当凄厉的气氛配合着诡谲的额气氛,不等十分钟,两人已经换了部喜剧片乐颠颠的去看了。
今晚,即使身边换了个人,依旧以失败告终。温愈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果真是需要天赋的,比如许治从始至终就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模样。
平日里空寂的客厅,因为多了位闯进别人生命中的不速之客,某个夜晚充斥着清脆笑声,偶尔夹杂着几声低沉笑意。
电影尾声字幕滚动时,某个一开始跃跃欲试积极性很高的人此时已经入了梦,呼吸浅浅,手中捏着的遥控器摇摇欲坠,许治就着她拿着的手势,攥着手腕按了一下,只一瞬,客厅的光线骤然暗了下来,只有月色铺了满地,深色地毯上是月色织就的人,许久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放开的那只手腕。
从房间拿了被子出来时,许治突然察觉到,今晚的嬉笑过后没了从前欢闹过后的空寂,心间是满满当当的,以往走过的地方天南地北,结交的人形形色色,在一起天高地阔的侃侃而谈但终究渗不进心底,留不住他依旧要挪移的脚步。
触及被子的一瞬间,温愈睡得迷迷糊糊却很是自觉,未等许治动手,已经自觉地将自己裹在了被子里,很是熟练,似乎这个动作即便在睡梦中也成了下意识而为之。
果然,有些事在她那儿已经成了刻骨铭心。
一切已经妥当,许治却保持着弯腰的姿势未动,意识回笼的某一刻,有人才猝然意识到自己开始多了些往日里没有的情绪。
并未很久,只是短短月余而已,这情绪来的不同以往。
周末的日子大多过的清闲,即使昨日里兵荒马乱,到了今日,依旧不影响少年人的及时行乐。
温愈一大早就跑去外面买了些食材回来,昨天听许治说要做鱼,还有水煮肉,乘着早上菜新鲜,一并买了来,顺便带了两份早餐。买菜时被平日常去的那家阿姨一顿调侃,说是最近买的菜可和之前不大一样啊!是不是在练厨艺之类的呀!还说卖肉得去市场那头的王胖子那里,不缺斤少两。紧接着粥店的老板以为温愈最近胃口大增,又调侃了一通,说是她太过消瘦,平日就该多吃些。
温愈自觉以往并未和他们有过多交谈,毕竟自己一个人住,聊的太多反而不妥当,却未曾想,往日里的小习惯他们都记得。有时来自陌生人的却也并非让人毛骨悚然,带着暖意,猝不及防的袭人心房。
许治早起打开房门的一瞬便闻着了客厅萦绕的粥香味,此时温愈正踮着脚专心致志的往冰箱上层放东西,并未注意身后卧室门响动,奈何许治家里的冰箱有些大,上层不太够得着,正蹦跶着往里塞东西,手中的食材就被抽走了,许治手搭在她脑袋上,按着将人转了个方向挪开,自己将剩下的东西收拾了。
粥香弥漫开,混着徐徐升起的金色暖阳,将昨晚的惊魂未定驱散了个干净。
温愈本以为自己一天之内是不能吃到两道自己馋了许久的菜的,未曾想,自己回笼觉睡醒时,早上的粥香已经被水煮肉的香味弥漫。于是,再一次,温愈为许治的高超厨艺折了本就不存在的傲骨。
为五斗米折腰的事儿从她认识许治以来屡见不鲜。
“许治,你说你怎么这么厉害呢!还有你不会的吗?”温愈顺着香味窜进厨房,却被许治再次摁着头转了个方向轰出来了,只留了一句:“外面等着。”语气极其的傲娇,不可一世,搁在武侠剧里边会被众武林人士围攻的那种。
“好的。”温愈夸赞的热情并没有被冷冰冰嫌弃的语气打击到,很是自觉地跑去餐桌摆碗筷了。
温愈之前在厨房还算得上是有一席之地的,但架不住她话太多,话一多,就开始浑水摸鱼了,许治说青椒切丝,最后被她切成块;排骨要焯水,她二话不说倒油就打算炒,种种恶行,数不胜数。
最终许治算是发现了,这人做事的时候旁边不能有人,一有人她尾巴就收不住了,总不停说,等说完,这祸也就闯完了。
菜上桌的一瞬间,没等放稳,就被某人伸筷子先捞了一口。
“太好吃了,许治,你怎么这么有天赋呢!”时间久了,温愈总结了个经验,这时候往往就得使劲夸,夸得好了,那这周的味蕾就可以被充分的满足。若是光顾着吃,那这周末饿不死就行。
许治拉开凳子坐下撇了她一眼没作声,但看的出眉间是藏着笑意的。
估计是温愈今天夸得有些狠了,连碗都是许治洗的,温愈正好乐得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