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太阳直射北半球,晚霞布满天空,吹过的风里满是燥热。
徐未晞拿着李阳疯狂英语,到图书馆后面学习口语,那里是她的秘密基地,地方比较偏僻几乎没有人来,所以每天的晚霞照着这一方属于她的狭窄的天地。
拐角处的墙壁上站着两个人,女生身材纤细,长相甜美,整个人贴在江亦的身上,他慵懒的倚靠在墙上,没什么动作,校服短袖的袖子挽得高高的,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女生倒是很大胆,踮起脚尖凑到江亦的唇边,距离很近的地方停下来,似有似无的试探,江亦伸出修长的手指,钳住她的下巴,笑的轻狂又肆意,俯声道“喜欢我?”
女生被他呼出的气息挑逗的满脸通红,拍掉他的手,娇声道“很喜欢”
……
脑子轰地一声,那个初雪夜的暧昧铺天盖地的袭来,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江亦不记得她,她却不合时宜的时间里两次撞破他的暧昧放浪。
一整风吹过,吹红了徐未晞的眼尾,此刻的风里带着暧昧的气息,她觉得快要窒息一样,空气中的燥热让她加快速度离开了那里。
自那次以后,徐未晞再也没有去过那个地方。
这天,她在教室奋笔疾书之时,篮球场早已聚满了人,彼时的她还不知道江亦在篮球场上和别人打起来了,班里的女生匆匆丢下手中的笔跑向操场,正好顾泽也不在。
从窗口吹进来的风吹动了徐未晞桌子上的文综试卷,上面写写勾勾没有一丝空隙的地方,徐未晞从高高的书堆中抬起头来,看着空无几人的教室,她好奇道:“她们都去哪儿了?”
“哦,听说高二十二班的江亦和高二九班的沈寒诚打起来了,都跑去看热闹了。”后排的带着厚眼镜片的女生说道。
听到江亦,她腾的从椅子上坐起来,丢下笔盖都没有盖好的中性笔,跑出去的风把她的试卷带到地上,沾染了些许灰尘,在地上安静的躺着。
她气喘吁吁的跑到篮球场上,从拥挤的人群中钻进去,眉眼如画的少年嘴角带着血丝,脸上也有些许擦伤,眼睛里依旧依旧桀骜不驯,身旁的顾泽扶着他。
徐未晞脚步停在原地静静的看着他,看着看着眼眶湿润了,人群中窸窸窣窣的讨论着“为了一个女生打架值吗?”
“这下全校女生该失恋了,水岸一中的校草恋爱了”
“那个女生是不是高二九班的夏沫?”
“对,就是她,长的挺好看的,而且身材也很……嗯,你懂的,哈哈哈哈”几个女生嗤嗤笑起来。
“这种算不算扰乱校园秩序?”
“会处分吧!”
……
三三两两的声音灌进徐未晞的耳朵,女生,原来是为了女生,她心里有点不舒服。
操场上的人越来越多,徐未晞觉得此刻的空气沉闷至极,她毫不犹豫的转身跑回教室。
周政瀚看着徐未晞落在地上的文综试卷和桌子上的凌乱的笔,俯下身捡起地上的试卷,拍拍灰尘放在课桌上,抬眼就看见徐未晞进来,他张了张口,微分的碎发在窗外射进来的光晕里闪闪发光,最终也没说什么。
徐未晞淡淡的朝他笑了下,坐回座位,打开日记本,提笔落字:他们盼你名声四起,我盼你岁岁平安。
这件事引起校方轰动,周三课间操紧急集合,旭哥在广播里咬字清晰:请各班同学带好胸牌,拿好班牌,在国旗台前集合。
请各班同学带好胸牌,拿好班牌,在国旗台前集合。
拖堂的数学老师不情愿的放下手中的粉笔,扒拉了一下齐耳的短发,示意让他们出去,犀利的眼神扫视着出去的每一个学生。
拥挤的楼道里,人声鼎沸,脚步匆匆,三个年纪三个颜色的校服汇成一个整体,陆陆续续的在国旗台前排列成序,共同的白色条纹的校服整齐划一。
校长顶着啤酒肚来了,气氛瞬间严肃起来,果然校长的气场就是不一样,裁剪得体的西装恰到好处的契合了他的那个身材。
同学们偷偷在私底下给他取了个外号:奶牛。
常年重大场合的必须出场的音响放在国旗台前,发出呲呲的噪音,听得人心烦意乱。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很严肃,大家引以为戒,昨天高二十二班的江亦同学滋生打架事端,影响恶劣,学校决定给予通报批评,回家反省一周,如有再犯,直接开除”。
听到这个名字,她比任何人先抬起头,脑子轰的一声,这个名字几乎灼烧了她的心。
大家开始窃窃私语“好混啊”
“我听说他不仅混,还很渣”
“可不是吗?初中就谈了好几个女朋友呢”
“害,人家有资本,长得帅嘛!”……关于他,好听的,不好听的全进了她的耳朵里。
“都安静!”校长大喝一声“下面江亦同学到国旗台前读检讨书”
不太热的清晨,鲜红的国旗在风中摇曳,乱了徐未晞有节奏的心跳,少年的校服外套敞开着,领口稍乱。
眉宇间依旧桀骜不驯,迈着长腿走到话筒旁,调高话筒,一旁不到一米七的校长气结,台下一片哄堂。
修长的手指摊开那张折的面目全非的白纸,垂目间额前的碎发挡住了眉毛,清冷不羁的声音传来“大家好,我是江亦,打架是我的错,打架细节我就不跟大家一一细说了,我愿意接受学校处分”。
校长脸上的肉都在叫嚣,“孺子不可教也”。
“周三事件通报完毕,请各班同学有序带回”在教导主任旭哥洪亮的声音中大家陆陆续续回了教室。
人潮涌动的中徐未晞看到了江亦漫不经心的走进来 ,高高瘦瘦的少年,脸上破损处贴着创可贴,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棱角分明的侧脸让她有一时的恍惚。
虽然很混,但依旧惹的路过的女生视线在他身上停留。
思虑万千,刚要回教室却被从十二班队伍里的苏浅拉住,苏浅神秘兮兮拉着她到三楼连廊处开始八卦“未晞啊!,全校女生都要失恋了,江亦居然为了那个九班的夏沫打架”。
“江亦,你认识吧?算了,你一个乖乖女肯定不知道他,我们班新转来的,就是刚才读检讨那个”苏浅认真道。
我比流言蜚语更早认识他,徐未晞点点头。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苏浅绘声绘色地描述江亦打架的场景,徐未晞仿佛看到了那个不爱笑的少年长胳膊长腿干架的景象,她就想笑,心里却很难过,也不知道在难过什么?一口气堵在心口上,闷闷的。
瞬间,手舞足蹈的苏浅停下了夸张的动作,看向连廊下的女孩子,她一脸纳闷“未晞,快看,她就是那个高二九班的夏沫,就是她”。
顺着苏浅手指的方向,她看过去,白白净净,身材纤细,淡雅的双眸像水一样纯净,高马尾,几缕碎发垂在额前,呈现出一种凌乱美,就是那天无意间撞见和江亦暧昧的那个女孩。
在楼底下和几个女孩子打打闹闹,青春的不成样子。
“这女孩子怕不是有社交牛逼症吧?跟谁都能玩儿在一起,江亦都为了她都处分了,她还有心思玩,我真替帅哥悲哀。”苏浅双手拖鞋下巴。
徐未晞没有接话,她不敢将这个是一时兴起还是见色起意的感觉告诉苏浅。喜欢到底起源于那一刻,她试图寻找答案,是无意间瞥见他与别人的暧昧的那一刻吗,是转身时不到一秒的视线碰撞的那一刻吗,又或许是某个擦肩而过的瞬间,太多了,多到根本找不到答案。
“未晞,上课啦”苏浅拉着她跑回教学楼,飘远的思绪一下子拉回现实。
她变了,变得不像她。
爱是自由意志的沉沦。
校园里的栀子花开了,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花香,岁月轻描淡写的记录着这些微不足道的景象。
历史课上顾泽一手托着下巴环顾四周,教室门的小窗户上有一双严肃的眼睛,他定睛一看,确认过眼神,是他惹不起的班主任。
无处安放的手和无法控制的尴尬面部表情,徐未晞知道他要完了。
果不其然,每个下午班主任都会留他在办公室看历史书。
她也好几天没有在学校课间操看到江亦,体转运动后也只看到别人替补了他的位置。
会不会转学了?她该怎么证明他来过呢?是寥寥几页日记?还是别人口中诉说?
顾泽像个没事人一样,他似乎对江亦这种情况司空见惯,历史书在他的指尖一页一页划过,干燥的书页在顾泽翻动下发出响声。
日子还在继续。
周五下午放学回家路上,顾泽塞给她一本语文练习册,“未晞,麻烦你帮我把它带给江亦,我今天依旧回不去”语气中满是无奈。
栀子花的香气飘进教室,无意间搅乱了她的心跳。
“那我去哪里找他?”徐未晞接过练习册,上面的名字稳稳的落进他的眼里。
“不出意外,他今天应该在水岸新城的篮球场。”顾泽拿着历史书准备去班主任办公室。
徐未晞点点头,翻开练习册,上面草草地画了几笔,龙飞凤舞刚劲有力,格外好看。不像徐未遇的字就跟蚂蚁乱爬似的。
处分回家反省的江亦,要么躺在家里通宵打游戏,要么睡觉,无聊的时候还出来打篮球。
燥热的夏季,打完几场篮球后,他已汗流浃背,揭起短袖擦了把脸上的汗水,露出若隐若现的腹肌。懒懒的往篮球杆倚靠,目光悠远,百无聊赖之际,目光一掠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差点忘了,今天是周五。
女孩子高马尾,周身散发着书香气息,朝他这边走来,他抬了抬眉骨,放下揭上去的短袖。
下午的太阳晃得她眼疼,徐未晞走近他,高瘦男生立刻在她旁边压下一片阴影,挡住了刺目的光,拿出手里语文练习册递给他,“你们老师带给你的,写完第八章”她声音小的可怜,紧张的耳根又红了,手心都捏出了汗。
江亦挑了一下眉声音低哑又漫不经心“徐同学,你好像很紧张”骨子里透着一股懒散劲,喉结上下缓缓滚动着。
被他这么一问徐未晞的脸更红了“我没有紧张”声音不自觉的颤抖,她强装镇定,实际上心里早已波涛汹涌。
“嗯,谢了”江亦接过练习册随便扒拉了两页重新合上,江亦低头看向垂着眼的她,长长的睫毛轻微的颤动,低低得笑了声。
两个人面对面,风停在了这一刻,徐未晞有些恍惚,恍惚到他们已经很多年了。
江亦将练习册随手丢在篮球杆旁,抄起篮球,篮球的声音在燥热的天气里闷闷的。
“早点回家”江亦的话顺着一阵微凉风传到她的耳朵里,十分清晰。
徐未晞就像失了魂一样抬脚,几乎是立刻转身,落荒而逃。为什么不能自然一点呢,搞得这么狼狈。
走到拐角处,她的脚步顿在哪儿,回头看着发丝凌乱,汗水浸湿白色短袖的男孩。
下午四五点的太阳悬挂在天边,照亮了二十七楼徐未晞的书桌上,她一口气做完了两套英语试卷,正确率百分之九十五。
对完答案,手机响起,亮起的屏幕上跳动着“浅浅”两个字,她的手机除了苏浅打电话,其余时间安静到不用静音。
刚接通就听到苏浅大惊小怪的声音,她就知道又有新的瓜了,“未晞,高二九班的夏沫转学了,还有江亦打架也不是为了她,是沈寒诚追不到夏沫就来找江亦麻烦……”气都不带喘一下的说完了,果然符合吃瓜人的素养。
徐未晞静静听她讲完,手指摩挲着书架上沈从文的《边城》值得等待。
苏浅说完又吐槽了一下他们数学老师,时针慢慢转动,渐渐的徐未晞听不到对方的声音了,好朋友的聊天总是聊着聊着就消失了,接着下一次聊天如同往常,她轻轻说了句“晚安”就挂断了电话。
躺在床上,微弱的橘灯填满整个卧室,灯光恍惚,或许今天的记忆对于江亦来说只是一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对话,明天一早他就会忘了这段对于徐未晞而言安静的青春荡起的涟漪。
会成为她无数次的怀念与辗转反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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