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二夫人一时语塞。
夏书颜也没指望她真能解释什么,自顾自地往下说。
“这第二本,是咱们府上的家具铺子。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家店一向以真材实料享誉行内,且这家店所在的地点是城东,都是些京都富户的宅子居所,所以卖出的货物也以上等材料为主。
但是婶婶看看,这账册中用于家具修缮的费用竟然占了收益的四分之一,这合理吗?
这第三本,是胭脂水粉铺子。
这个我都懒得说,账面上的数字全是整数,掌柜和账房甚至都不愿意多编个零头骗骗我。
这第四本,是城郊庄子的账目。
丰年的盈利竟然还不如灾年,十二月份的账目里,竟然有买良种的支出。
这第五本,是成衣铺子。
店家收绣娘的衣服在二月,支付人家钱款却在十月,而且每次的数目也各不相同。
这掌柜自作聪明,有多少账对不上,横竖最后都算在绣娘工费上便是。
二婶婶说我不懂管家理账,不懂店铺庄子,那不如请婶婶告诉我,以上这些账本,都是正常的吗?”
二夫人向后踉跄了一步,三夫人赶紧起身搀扶住她。
眼看二夫人冷汗都下来了,三夫人鼓了鼓勇气,还是小声开了口:
“驰哥儿媳妇,这……这家里产业多,难免有欺上瞒主的刁奴,二嫂嫂这些年里里外外一把抓已是不易,你又何必抓着这些小事给长辈难堪呢?”
夏书颜微微一笑,走上前去亲自把二婶婶搀扶着坐下。
“是我不好,年轻气盛,听见婶婶说我不懂,便急着证明了几句,婶婶莫气。
唉,也是这些掌柜的不争气,我第一次没收他们的账本子,就是给他们机会把谎编圆了,却不想他们欺我年幼,又看婶婶事忙,竟这样不知轻重。”
二夫人惨白着一张脸坐下,夏书颜这哪里是在说那些掌柜,分明就是在说她!
说她不知好歹,不能在移交管家权之前把屁股擦干净!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赌咒发誓。
“驰哥儿媳妇,没有看出这些漏洞是我的疏忽,你说我管家不严我也认了,但我绝对没有贪墨咱们家一分钱,我……”
夏书颜按下二夫人要发誓的手。
“二婶婶这是说哪里话,我当然相信婶婶。您出身江南邵家,凭您的本事,要是真想贪墨钱财,必不可能拿出这样的账本。
二婶婶,我年纪小,思虑不周,您别怪我说话直。
您能做什么我心里清楚,无非是在管家之事上抬抬手,放这些掌柜一马,他们呢也上点孝敬,两厢便宜,皆大欢喜。”
二夫人又急着辩白,被夏书颜打断了。
“您别急,我又没说这是错的,人之常情罢了。
咱们家这么大,产业又多,本就不好管,更何况长房有大长公主坐镇,将军承爵不过是早晚的事,新的管家人总要有的,您尽了本分已经难得,怎么可能为了将来不属于自己的财产得罪那么多掌柜庄头。
要是我,我也会如二婶婶一般,自己松快些,旁人也高兴。”
夏书颜算是说到二夫人心缝里去了,但是这话吧,可以这么想,说出来又确实不好听。
二夫人讪讪的,不知如何回话。
夏书颜又给两位长辈斟了一杯酒。
“二婶婶、三婶婶,我第一次拜见长辈的时候,就见二位虽然通身的气派,但穿着打扮并不奢靡,说真的,咱们这样的家世,婶婶们的装扮甚至可以说是朴素了。
可见啊,婶婶也不是真的在乎那些银钱,不过是为了弟弟妹妹们罢了,当父母的,总是想给自己的孩子多一些,这又有什么错呢?”
三夫人眼圈有些泛红,可不是,他们是侯府三房,这辈子都要依附镇北侯府而活。
虽然府里有份例,各家名下也有几间铺子,但是将来孩子们各自成婚,分一分也就不剩什么了。
夏书颜看气氛差不多了,终于进入了正题。
“二婶婶、三婶婶,两位放宽心,我今日真不是设的鸿门宴,而是和二位说几句心里话。
我到底年轻,管家之事总有顾不到的地方,日后肯定要仰赖二位婶婶多多协助。
而且我和婶婶们目的一样,都是让咱们侯府好,弟弟妹妹们过得好了,我这个做长嫂的不更是面上有光?
再说婶婶们都看到了,我是如何对待婉儿、灵儿、昱儿的。
我不是个小气的,咱们家的孩子,自然是越体面我越开心。”
二夫人虽然脾气急了些,但人本质不坏,更何况作为出身江南邵家的嫡女,她又不傻。
“驰哥儿媳妇,那你是要?”
夏书颜笑着解释:
“一下子把目标说的太大,倒显得我轻狂,这样吧,我跟婶婶们说说我的规划,您二位也帮我把把关。
第一步,我随便拿一家铺子做个实验,给婶婶们吃个定心丸,也给家里的掌柜们看看,我是有能力让大家都赚钱的。
第二步,我会对家里所有的掌柜、庄头等商铺田庄的负责人和账房先生进行筛选和培训,那种贪污窃利的,是万万不能再有了。
第三步,安排一下咱们家的孩子们。
二婶婶家的云帆、云海两位弟弟虽然都捐了小官,但恕我直言,恐难高升。
况且我知道两位弟弟也志不在仕途,不如日后来挑自家的大梁,将来在咱们将军那里某个一官半职,既好升迁,又有自己人护着。
三婶婶家的云卓倒是读书的好料子,那必要延请名师教导,将来金榜题名。
二婶婶家的云婷妹妹已经到了要订婚的年纪,三婶婶家的云雅妹妹也即将及笄。
我自幼受皇后娘娘教导,深知女子要立身,总要自己有些本事,所以到时候,婶婶可以把妹妹们送来我身边,我手把手地教她们管家理账。
日后她们出嫁,我作为长嫂,必额外给一份丰厚的嫁妆。
婶婶们觉得如何?”
这下二夫人和三夫人都愣住了,不是夏书颜说的哪里不好,而是太好了。
这字字句句,不仅不因为过往追责,反而都是在为她们着想。
二婶婶又藏不住话了。
“驰哥儿媳妇,你做这些,所谋为何啊?便是你不为二房三房做什么,也没人会说你,这镇北侯府也是实实在在地由你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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