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时间:2023-12-30 22:46:52
泠川淼淼/著|古代言情|连载中|fqxs
“啧啧,菑阳公通敌叛国,府内女眷畏罪服毒自杀。”
“通敌叛国!有这种事?李家满门忠烈,怎么会通敌叛国?”
“怎么不是,李府都搜出了通敌密信!不然这菑阳公世子的嫡女,未来的太子妃怎么会沦落到教坊司!”
檀昭迷糊之间听到隔壁有人窃窃私语,教坊司?难道自己没死?
她缓缓睁开眼,环视四周。
暖香阁,繁烛煊照,风月画屏,隐约还能听到丝烛管弦。
目光扫到那风月画屏,她苍白的小脸微微一红,这不是她的房间。
合欢桌旁,用手支着下巴打盹儿的小丫头,似乎听到了动静,忙睁开双眼,看向榻上的檀昭。
小丫头见檀昭怔怔发呆,凑到她身旁说:“姑娘醒啦?”
檀昭疑惑地看向她,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小丫头同情地看着她,面上有些难堪,“这里是教坊司。”
檀昭心中一惊,从榻上坐起,惊惶地问道:“我怎么会在教坊司?”
小丫头支支吾吾道:“菑阳公通敌……府内女眷没入教坊司。”
通敌?没入教坊司?
檀昭一把拉住小丫头,定定地看向她,“我母亲呢?世子夫人在哪里?”
小丫头被她用力抓住的手,箍得生疼,“姑娘放手,世子夫人畏罪服毒自尽了……”
檀昭手一松,眼泪倾泻而出,喃喃道:“那我为什么还活着?”
小丫头道:“听说,听说抄家的官兵进入菑阳公府,发现姑娘你晕倒在地,见你还有气息,就直接被送到教坊司了。”
檀昭嘴唇泛白,心如死灰,“李家二房呢?二房的姑娘和小公子也一同降罪了?”
小丫头有些怯怯地开口:“李家二房大义灭亲,检举菑阳公通敌有功,在太子殿下力保下,没有获罪。”
檀昭面色越发惨白,她双手死死抓住床单,不可置信地看向小丫头,小丫头被她眼里的杀意,吓得一哆嗦。
想到李檀鸢那张妖艳的脸,檀昭心中堵得发慌,无数种猜想在她心头缠绕,犹如一条冷血的毒蛇缓缓爬过心头,她竟忍不住干呕起来。
小丫头赶紧端了痰盂过来,边给她抚背,边劝道:“姑娘节哀,姑娘人虽在教坊司,只要人还活着总比没了要强。”
檀昭气血攻心,呼吸一促,直接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她人正被两个丫鬟架着坐在梳妆台前,一个丫鬟在后面给她梳发髻。
一旁花枝招展的老鸨,看着快要梳妆完毕的檀昭,高兴得合不拢嘴。见檀昭醒来,她笑着称赞:“妈妈我可是八百年没见过这么俊的美人儿了。”
檀昭木然地看向镜中的自己,有些恍然,这张妆扮后的小脸粉扑扑,肉嘟嘟的,呈现出一种幼态,竟有些不像自己。
老鸨一边看,一边指指点点:“这惊鹤髻再高一些,对对对,把宝蓝点翠钗换成碧玉琉璃的。”
接着鸨母又啧啧称叹,“不愧是李府的高门贵女,气度就是不一样,这般清丽脱俗。”
门吱呀一声,小厮打开门,躬身对外面的人说道:“姑娘已经梳妆打扮好了,吴常侍请!”
这吴常侍是门下省的散骑常侍,一个五品闲职。整个洛阳的浮浪子弟都观望着,不敢轻举妄动,单这位吴常侍色令智昏,竟花了大价钱,想捷足与这位曾经的菑阳公府嫡女一亲芳泽。
这吴常侍名唤吴千,今年二十六,生得一副纨绔子弟样,酒糟鼻子,黄牙糙口。
他一看到端坐在梳妆台前的檀昭,便咧着张大嘴,眉开眼笑,跟几日没进食的狗,见到了可以行走的香饽饽一般。
檀昭透过镜子看到有人推门而入,心里一紧,这么快就要接客了?
本朝的教坊司是什么地方,谁人不知。
但毕竟是官妓,侍奉的都是朝廷的官员,檀昭心中还是存有一丝希望。菑阳公府满门忠烈,或许来人是想要细细询问冤情,给李家平冤的。
她祖父和父兄在疆场的行军书简还未归来,就被定下刚愎用军的罪名。她和母亲在家却被人下了毒,然后祖父就被诬通敌,但李家二房却没有获罪,还检举有功,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盘根错节的关系。
这些亲人,仇人的脸一张张从檀昭面前划过,她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檀昭身体略微松弛了一下,微微转过身,看向门口进来的人,当下大失所望。
只见那吴千假模假样地行了个礼,道:“姑娘康吉。”
檀昭默不作声,如同被当头浇了盆冷水,她怎么会天真地以为这样的纨绔是想要给李家平冤之人。
吴千笑眯眯地上下打量着檀昭,见丫头婆子簇拥下的佳人,恍若神仙妃子,一时诗性大发,“姑娘惊艳卓绝,这身段儿,恰如翩惊鹤,展翅欲高飞。”
老鸨一愣,这吴常侍的脸,丑得像一桩冤案,居然还能狗嘴里吐出几句酸文。
老鸨愣过,马上带着职业假笑迎上前,帕子一甩,“哟,吴常侍好诗才,咱姑娘天仙一般的人物,被你一说,倒真是那神宫仙子了。”
吴千面上难掩得意之色,从袖里随意取出一枚不大不小的金稞子,扔给老鸨,然后瞥了两眼几个伺候的丫头,给了她一个眼色。
老鸨岂不知他心中所想,收了金稞子,暧昧一笑,冲几个丫头招了招手,退了出去。
关门前,老鸨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檀昭。这样娇滴滴的高门贵女,无父无母,沦落至此,也真是造化弄人。
屋内现在只剩下吴千和檀昭两人,檀昭警惕地盯着他,未发一语。
吴千笑嘻嘻地靠近檀昭,似乎还有些紧张,忍不住搓了搓双手,再次行礼,然后才磕磕巴巴地开口:“早就听闻姑娘美名,百闻不如一见,真真国色天香,风姿绰约。”
说着便迎上前,瞅着檀昭嫩葱般的玉手,就要上手一握。
檀昭一下起身避开,环佩叮当,她感到头晕目眩,紧蹙双眉,厉声呵斥道:“吴常侍请自重,我李家忠君爱国,守疆护土,如今被诬落难,您和我父兄同朝为官,怎能对我这般欺辱!”
那吴千见她这般节烈,唯恐竹篮打水一场空,于是后退几步,见风使舵道:“在下也不相信菑阳公通敌,这才花了大价钱来找姑娘,想听听姑娘诉说冤情。”
檀昭自然一个字也不信他,这个人色胆虽大,却是个小心谨慎的。她轻抚发髻,面上微微有些动容,手上却不着痕迹地拔下一根短簪藏进了手心。
檀昭眼里闪烁着泪光,满怀希冀地说道:“吴常侍能否替我在皇上面前通传一句,我父兄是被人诬陷的,这里面一定有冤情。”
吴千见她那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轻哂,菑阳公嫡女不过如此。她就是那落水之人,自己就是在她眼前的一根浮木,想不抓都难。
吴千瞥了一眼桌上饕餮环耳盖炉里升起的袅袅炊烟,眼里全是志在必得,转头直勾勾地望着檀昭,缓缓靠近她,“不瞒姑娘,我乃皇上身边的侍从近臣,你有什么冤情,只管和我细细分说,我都替你一一禀明皇上。”
吴千斜觑香炉的动作,被檀昭尽收眼底,她身体发生的微微变化,自然也察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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