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果的电脑桌面很干净。干净的不像是她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该有的。除了聊天软件以外没有任何多余的软件，打开浏览器也查找不到任何的历史记录。

很不寻常。

就像是知道了有人要查看电脑所以特地清空了痕迹一样。

江川溶叫了痕迹科的人过来，着重勘察窗户。陈果极有可能是翻窗出门的。陈胜军坐在沙发上，沉默地咬着那根江川溶递给他的烟。江川溶端着笔记本电脑坐在了陈胜军旁边，试着能否先找出一丝蛛丝马迹。

陈胜军也看向屏幕，双眼充血。

“我很抱歉。”江川溶低声说道，“我会尽快抓住凶手的。”

陈胜军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这时江川溶回忆起来一件事。今天是九月二十九号。秦绯律的生日是十月十六号。可是晋迹之又说秦绯律三个月前刚满十八岁。

这不对劲。

他立刻返回到登录界面。果然，点开左下角的加号，屏幕显示还有另一个用户。

“迹之，绯律是什么时候成年的？”

“六月三号。”

“她生日不是十月十六号吗？”

“她身份证上的生日的确是十月十六号。但是她一直过的是六月三号的生日。”

差点被摆一道。

输入0603后，另一个用户登陆成功。这时才像是一个使用过的电脑。桌面有个文本文档。点开后是一串乱码：SHENDPSTDFNCY7245。聊天软件自动登录上了。没什么消息弹出，倒是提醒有新的邮件。邮件都是由一个陌生的账户发来的。所有的邮件里面也只是一串乱码。而最新的乱码是：JEKBAJELAYVLI3787。

江川溶突然联想到了一个特殊的古典加密方法——维吉尼亚密码。其加密是基于维吉尼亚阵，上侧为密钥，左侧为密文。交叉得到的字母就是原文。例如S和J对应的字母就是B。江川溶尝试着解密，得到了一串字母：BLOODYWEDDING0928。

中文意思就是，血色婚礼。

和第七起案件对上了。

其余的乱码大概也是如此。但是只有密文，没有密钥。根本解不开。只能让专业负责的同事试试看能不能把电脑的文件复原了。密钥可能是被陈果自己删除掉了。

可是陈果为什么要突然去八步顶。陈胜军不可能把自己女儿的班主任拉黑。来警局接走她的又是谁？好几天没去学校，她怎么瞒过的家里，又去了哪里？

陈果的身份，绝不可能只有第一目击者这么简单。

此时陈胜军的手机响起来了。屏幕上显示的是陌生号码。江川溶示意陈胜军接通后开免提。接通后，手机里传出来小女孩娇滴滴的声音：“你好呀~”

“绯律？！”

江川溶敢肯定这绝对是秦绯律的声音。这跟她说“玫瑰盛开”的那个声线一模一样。

“这是一个录音——不要说话，听我讲就好啦。叔叔，你应该不会拒绝我的吧？”

叔叔？哪个叔叔？

江川溶不清楚，但他下意识地觉得是陈胜军。他打开自己的手机录音。陈胜军则迟疑着将手机放在了桌面上，等着秦绯律说下去。

然而那句话结束后久久地没有声音，只有微弱的呼吸声。大概过了二三十分钟那么久，手机里才缓缓响起一个声音：“爸爸？”

陈胜军僵硬着转动脖子，眼珠转向了桌上的手机。过了许久，他才哑着嗓子问道：“果果？”

“爸爸，你知道妈妈去哪了吗？”

“爸爸，你知道阿姨在打我吗？”

“爸爸，你知道同学欺负我吗？”

“爸爸，你知道另一个叔叔吗？”

陈果一连问了四个问题。她的声音是江川溶记忆里的怯懦，现在又透着些许诡异。

这些问题陈胜军一个也答不上来。他捂住脸，死死地咬紧烟头。浑身颤抖。

陈果说完就没了声音。手机里开始响起滴滴答答的响声。像时钟走动的脚步。一声一响都带动着陈胜军的心脏跳动。他甚至有些呼吸困难。

响声结束后又过了很久。久到警察都完成了现场勘查，手机里的陈果才缓缓地深呼吸，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爸爸，你知道阿姨又结婚了吗？”

紧接着，手机里爆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是秦绯律在笑。

“快看呐！快看呐！”

陈胜军突然大声地哭嚎起来，涕泗横流。他的声带像是被砂纸磨过，粗粝地厉害。

而秦绯律的声音还在播放。

“这位出轨又自以为是的好父亲，终于知道自己做错啦！”

陈果是陈胜军和孙春蓉的孩子。陈胜军上白班，孙春蓉上夜班。没什么时间照看孩子。于是两人一合计请了个钟点工。平时就负责给陈果做做饭，打扫卫生什么的。

而这个钟点工，其实是陈胜军的情人。谭丽。

“我没想到谭丽会打她。我之前看见过果果身上有伤痕，但我没想到她会......”陈胜军哑着嗓子说。

江川溶问；“谭丽现在在哪里？”

陈胜军说：“我不知道。最近她妈妈身体不好一直在家，谭丽就没怎么过来。”

谭丽应该是个突破口。她有可能是谋害陈果的人之一。只是江川溶想不通。如果真的是她，有什么深仇大怨能让她下此死手呢？还是如此残暴的杀害方式。

还有那个问题。另一个叔叔。江川溶询问了陈胜军，但陈胜军一无所知。江川溶只好找他要了谭丽的联系方式——也是奇怪。既然是情人，居然连照片都没有一张。只能让同事去查查了。

哦，对。

还有一个人。

“孙春蓉现在在哪里？”江川溶问道。

陈胜军有些懵：“我不知道。先前在那她不是在我身边吗？”

“可我找你的时候你是一个人站在那的。”

“我不清楚啊......”

陈胜军话还没说完，从厨房里突然冲出一个人来。正是消失不见的孙春蓉。她抄着一把菜刀，歇斯底里地喊着：“陈胜军！！你还我果果！你还我女儿！”

江川溶赶紧冲过去夺下菜刀，还没走掉的警察也赶过来拦住孙春蓉。然而孙春蓉力气大得吓人。哪怕没了菜刀她也依旧挣扎着要冲向陈胜军。“陈胜军你个王八蛋！你出轨就算了你找的破女人居然还打果果！现在果果死了！你还我女儿！”

“我不知道她在打她！你不要什么都怪我头上！”

“那就是我的错了？！你当初打我的时候不是你的错吗？！你找小三不是你的错吗？！我是说从伐木厂里下来的女人怎么就被你看上当钟点工了！原来是你们俩早就在一起甜甜蜜蜜了是吧！是不是那个贱人杀的果果？！我可怜的女儿啊——”

伐木厂？

江川溶连忙问道：“等下大姐，你说的是八步顶那个伐木厂？”

孙春蓉哭得一抽一抽的，但还是努力回答道：“是啊。陈胜军之前也在那上班。不然怎么和她搞在一起的。”

江川溶调出手机里花泥案的案发现场图片，只截取了一张头部的照片给孙春蓉看：“你看看，这个是谭丽吗？”

孙春蓉一看，差点吓得厥过去：“这，这是她啊？她怎么这样了？！”

“你确定吗？”

孙春蓉点点头：“我确定。我记性可好了。她眼睛旁边不就是有颗泪痣吗。”

花泥案的被害人，找到了。

小说《深瓶》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