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确定，你能下地干活？”

李怀江瞄了眼李婉那双干瘦的手，粗糙的手背爬满了裂纹，不由的让他眼底蕴含着一抹忧色“你只管在家好好待着，地里的事你不用管。”

“好，就这么说定。”李婉乐得轻松

这时，房门被敲响，两人同时愣了一下，李婉从炕床边站起，几步上前拉开房门，便瞧见李怀溪一脸拘束的站在门外。

“大……大嫂。”

李婉意外的看着眼前这名只有十岁的小叔子，李怀溪其实长得比铭意更像李怀江，小小少年身姿单薄，却莫名的有一股子无法摧倒的韧性。

李婉注意到他垂落在身旁的两只手捏紧又松开，回想先前在饭桌上这小子由心表现出来的心意，李婉嘴角弯了弯。

“进来吧。”

李怀溪点了点头，迈开脚步进了屋，只是每走一步，脚下如同灌了铅般沉重，目光注意到大哥肿得老高的脚脖子，嘴唇抿了抿。

李婉见男人撑着身子要起来，上前两步扶起他来。

“有事？”李怀江语气利落

李怀溪头一回见着大哥这般冷静从容的姿态，还有脸上冷凝的神气也不似以往。

小伙子眸光微微闪动，似有惊喜，又有惆怅。

“大哥，我……我……”

“我不想读书了，铭笙比我有天份，如今家中供着我俩读书压力巨大，所以……”

“所以，你想退学，让铭笙一个人读书？”李婉道

李怀溪意外的看了看同样有些变化的大嫂，半晌后才点了点头。

刚才大嫂走了之后，二嫂和四嫂在饭桌上讨论起大哥今日请大夫的花销，据说花了近一两的银子，一两银子对他们老李家如同巨款，眼看马上就要交新一个月的束脩，刚才二嫂看他的眼神就有些不对。

李怀江和李婉默默的对视了眼，记忆中李怀溪是个好学的孩子，虽然缺乏天赋但比许多的孩子强，在这个时代男子唯一改变命运的出路便是读书科考出人头地。

李怀江“你担心家里付不起你和铭笙的束脩？”

李怀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深怕大哥误会他此番来是挑拔家中的事非。

他们俩哪能看不出李怀溪的小心思，李婉没再开口，让李怀江来解决。

“书你给老子好好读，老爷子当年能送你去读书，让你走这条路自然有他的道理，束脩的事轮不到你一个毛头小子来操心。”

“可是……”李怀溪差点说漏了嘴，吓得又把嘴给抿紧了。

“明日你一早到书塾给自己和铭笙请一日的假，老爷子不在了，这个家得分，你和小妹跟着我和你大嫂过，日后没得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

李怀溪心头一喜“大哥，您是说真的？咱家真的要分？”

李怀溪话一出口，自知唐突，却来不及收回，平日里他嘴巴再欠也只会怼怼那两个不像话的嫂子，对大哥大嫂他向来敬重。

李怀江点头“嗯，等会你到老姑家请她老人家明日一早过来一趟，让她老人家帮着做个见证。”

“好的大哥！”

得到准信的李怀溪一刻不敢多留，麻溜的退出主屋去张家找老姑，心里想着，可算是把二哥二嫂一家给分出去了，他太清楚如果不分家，二嫂三两日的在家里使绊子找晦气，他们老李家迟早得散得彻底。

还有四嫂，别看四嫂才进门一年，这一年原本老实的四哥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也许是他自私了，觉得所有哥哥们都该共同维护老李家和和气气的过日子，就跟大哥大嫂一样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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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凌氏早早起来准备一家子人的早饭，铭笙昨儿夜里听小叔说今日不用回书塾上学，早早带着两个弟弟妹妹吃过早饭，就都领回他的屋里。

穷人家的孩子懂事的早，大致上铭笙也感觉到自从曾祖父走后，这个家变了许多，如果不是有姑婆帮着爹娘镇压几个叔叔婶婶，爹娘早就被欺负惨了。

老二、老三还有老四已从地里干完一趟农活，纷纷洗手到厨房一起用早饭。

他们哥几个见大哥的气色好了许多，眼里全是欣喜，他们心思不同于自家的媳妇，大哥没事他们李家就能稳住，大嫂还会和以前一样照拂他们。

李婉看了眼桌上的早饭，稀得看不到米粒的白粥，还有小半碟乌黑的咸菜，和记忆里无异。

先不说家里有几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还有四个男人长年干农活，这样的吃食真难为人。

李婉在灶台上拿了些盐巴拌了拌自己和李怀江的米汤，两人都喝了一碗，瞧着李婉拿盐巴拌米汤的架式，马氏心口疼的直抽抽。

如今盐巴非旦贵还不好买，十文钱才能买上二两盐巴，以往李婉是家中最节俭的一个，何时这般铺张浪费过。

李怀江眼眉都懒得抬，冷着一张脸愣是不看桌上的几个便宜老弟，倒让他们瞧着今日的大哥莫明有些心底打悚。

李怀江把碗放下，才默默的开口“你们吃完了都来一趟堂屋，我与你们大嫂有事要说。”

马氏瞧着大伯的架式，心思微转间，脸上溢满了喜色“大哥，是要讲分家的事吗？”

李老二惊得来不及捂住马氏的嘴，狠不能再上手啪啪给马氏两个耳刮子，就算再想分家也不能表现得这般明显不是。

陈氏也同样欣喜，桌底下的手小心的扯了扯自家男人的衣摆，老四却有些心里没底，说到底他是不愿早早分家，他和陈氏年纪尚轻，分了家他真害怕担不起一家之主的责任。

老三和凌氏倒没过多的表态，从始至终老三和凌氏都不愿分家，先不说他们三房无嗣，老爷子走前曾私下叮嘱过李怀河，除非大哥大嫂提出把他们分出去，不然他们就得跟紧了大房过日子。

只有李怀溪一扫昨夜的愁容，心里美美的多喝了两碗米汤，倒是思婳有些心神不定，她年纪小胆子又不大，平日里大嫂忙里忙外她也找不着更多的机会与大嫂说话，她害怕分家之后，大嫂嫌弃她，把她分给了二嫂，那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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