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焉楼。

“锣锅~”

姜歆甫一进楼，就亲切地呼唤。

那动人的深情，活脱脱像是见到了久违的亲人，十分热络。

“哟，这不楼主心尖儿肉嘛！终于敢回来了？”浓眉大眼的络腮大汉面露鄙夷，也朝着她装腔作势起来。

正是第四案主，骆虢。

“锣锅，冒名顶替你，固然是我不对……”

她沉沉叹息，眼神真挚而布满悔意。

骆虢（guó）面上疑云乍现，正欲开口，又被姜歆阻断，

“但，你成天喊打喊杀的，是真要胖揍我一顿？”

骆虢眼中凶光乍现，后槽牙绷得不能再紧，幽幽一笑，“你说呢？”

老子恨不得扒你皮！喝你的血！

谁知，姜歆却蓦然瘪了嘴，神色黯然，矜唇道，

“楼主~他要打我！”

“怎么，抬出楼主来唬人，想趁我不备逃跑吧？”骆虢得意勾唇，自以为猜透了她的鬼把戏。

“四案，休得放肆！”清脆的娃娃音霎时响起。

姜歆赶忙后退，躲到小孩身后。

骆虢也得以直面女童，眼神迷茫片刻，忽地轰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

“哈……”

捶胸顿足，笑得直直朝后仰，又撑腰勉强扶住身形。

其余人都是下意识嘴角微抽，有些忍俊不禁，但还算矜持。

“你以为，随便揪个小奶娃挡着，我就打不着你了是吧？”骆虢接连啧声，

又继而道，“乳臭未干的屁孩儿，能顶个毛用？”

女童澄澈的目光转瞬间变得危险，

“骆虢，你说什么？”

“最好是再说一遍哦。”

这才定睛端详眼前女娃。

面色白净如瓷，眉眼弯弯，滟滟波光流转。

“这小屁孩倒有几分眼熟！嘿嘿！”

“姜歆，你上哪儿拐来的，该不会要压榨童工吧？”

“没吖。”姜歆耸了耸肩，

又弯眉浅笑，郑重其事道，“她是楼主。”

“楼主？！”众人皆是当头一棒，探究地盯着女童好一阵子，才幡然醒悟。

“您怎么返老返童了！”

“出了点变故，日后会恢复的。”白衣从容道。

“怎会，怎……”

“一年未见，性子还是这样急躁？”

至此，骆虢才确信这女娃娃是自家楼主。

朱焉楼主，白衣，也是首任楼主！

“是……是她先欺我的，楼主您有所不知，这厮仗着易容术，天天横行霸道，为祸四方！”

“到头来，还把黑锅撂我头上！”

见白衣神色如常，他登时来了底气，滔滔不绝地诉苦。

“真真是人在楼里坐，锅从天上来啊！一出门就被追杀唾骂，实在冤枉……”

“楼主，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可以，本楼素来公允。”白衣微微颔首。

“两种法子，要么，我暴揍她一顿，她承诺永不再犯，老四也就此不再追究。”

“要么，她挨家挨户去道歉，直至洗清误会即可。”骆虢挑眉。

他谄媚一笑，“楼主您意下如何？”

“言之有理。”

“但小五身体虚弱，恐怕捱不住你的拳脚。”

“道歉，亦不可行。若小五真上门致歉，如何向人解释？”

骆虢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去，抿唇不语。

“难道逢人便说，她会易容术么？”

“这倒也是……要不？楼主，您也教我易容术吧？”

“此前种种，老四发誓不再追究。”

“准了。”

“啊！楼主万岁！”骆虢激动万分，就差当场嚎啕了。

“但我只承诺教你，至于学不学得会 只能看你的机缘。”

“楼主放心，只要您愿教我就好。”

……

“本楼不在的这段日子，诸位可有长进，老七？”

“禀楼主，凌云辅佐数名县官办案，现泸州之西，河清海晏。”

霍凌云，通兵法，有智谋，擅治国谋策。儒雅端方，笑如朗月清风入怀。

“小五？”

“emm……歆儿辗转管州，专管各府内妻妾仆从、谋夺家产等冤案。”姜歆璨然一笑。

“老四……”

“骆虢行走江湖，各州皆有涉足，除山中悍匪，杀奸邪之徒。”

“老三。”

“呜、呜呜……”蚕蛹哀嚎不已。

“回楼主，三案一直在管州赈灾，救无辜幼童，偶尔也接青案。”

“替我报……仇……”他可劲儿挤出一滴清泪。

“腿断了？”白衣拧眉。

宋咸枝连忙叫苦，“手脚都疼得不得了了！”

“咸枝差点回不来了……”

“楼主？我们想……”姜歆试探性开口。

“呵，敢惹我白衣徒儿。能凌辱就尽量折磨吧，别轻易把人弄死了。”白衣颔首，眸底闪过一丝冷芒。

随后又道，“小五，老四老七，你们都去。”

姜歆点头，“栾栾，你留下，照顾楼主。”

栾栾好不容易得到和楼主朝夕相处的机会，点头如捣蒜。

宋咸枝几欲哽咽，泪已涟涟，“呜……谢楼主。”

管州一案，由宋咸枝接手。

“罪人:殷其成，报案者:秦寿，受害人:阳关县内稻花乡众村民。”

“所以，是谁下的毒手？”

骆虢问，“小宋，是殷其成么？”

“寺……寺类个……”

话未说完，蚕蛹便浑身力竭，当场昏了过去。

“老四，你随我进屋。”白衣吩咐道。

骆虢屁颠屁颠跟了进去，至于二人说了什么，其余案主皆是无从得知。

……

两日后。

管州居淮景边境，山高路远。

本就气候干旱，如今又好巧不巧遇大旱三年、又遭蝗灾侵袭。

麻绳专挑细处断，民生凋敝，可谓饿殍遍野。

骆虢、姜歆（泸州花魁脸）、霍凌云，三人纵马于荒野。

“咱们比比，看谁先到客栈？”

“正有此意！”姜歆点头。

二人相视一笑。

仿佛此前喊打喊杀的世仇，从未发生。

“走起——”

“等等我啊！”霍凌云在后疾驰，竭力咆哮。

至阳关城口，却因没有入城文碟而被拒城外。

“看来，只能风餐露宿了。”骆虢叹息。

三人寻了处林间小坡，不多时，肚子便先后吟唱起来，咕咕噜噜格外动人。

霍凌云面露难色，看向姜歆，“腹中空空，实属……”

姜歆一摊手，无奈笑，“干粮已经吃完了。”

骆虢当即起身，“等着！老子去抓点野味给你们尝尝。”

不知用了何种手段，须臾，骆虢手提一只灰兔回来了，揭皮撕毛后，径直递给了霍凌云。

“给。”

霍凌云愕然，“这，这也能吃？生的啊！”

骆虢一时兴起，挑眉狞笑，

“嘿，可香了，呲溜呲溜的冒鲜油！”

霍凌云面色僵硬，机械地摆了摆头“……”

“有辱……斯文啊。”

骆虢白眼纷飞，“斯文个屁，饿都要饿死了。”

而霍凌云仍旧神色坚定，誓死不吃的表情。

“哦，那我们吃就不分你了。”骆虢淡淡道。

这时，姜歆也岔了句，“你等着饿死吧。”

霍凌云虽纠结万分，但此刻已然有了松动，“我……那，真的能吃吗？”

“喏。”骆虢再度递了过去。

霍凌云神色凝重，一副慷慨就义的神情，对准兔儿尾巴咬了下去。

骆、姜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他是不是傻？生肉咋能吃……”

“就是说嘛！给孩子读书都读憨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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