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阳光下的含义

如果不曾遭受侵害，我的人生轨迹应当是天之骄女。十年前的噩梦，将我的骄傲碾碎。

十年后的复仇，我要驱云见日。1中午，我在房间整理重莱收下来的衣服。

手机收到一条消息。突然，耳边传来若隐若现的尖叫声。我走门口，放轻呼吸，侧耳倾听，

没动静。当我疑惑时，断断续续的声音再次从对门传来。这次的声音明显在呼救，

我立即报警。电话接通，我快速地说明相关信息，然后在门后等待巡警。七八分钟过去，

两位巡警和几位邻居从楼梯上来，我也打开门出去。巡警轻轻敲几下木门，没有人应答，

再重重敲了好几下。门终于打开，只露出温柔半张脸，她是秦蓄的妻子。

温柔隔着人群和我对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问[同志，有什么事吗？][我们接到报警电话，

说你们家传来异常声音，希望你开门配合调查。]在巡警的要求下，温柔不得不将门打开。

门全部敞开。大红色的沙发套被掀起。茶几堆满化学器材，

三脚架架着着一台摄像机离茶几一步远。秦蓄衣着整齐的从卧室出来，

温柔和一位长发女生在旁边等着。我从门外望去，客厅的布置和十年前一样。

十年前我来过这里，它是我的噩梦也是我回到这里的理由。

巡警的询问声将离魂的我带回现实，我不得不先打起精神应对眼前的事情。

[报警人先说一下事件的经过。]巡警边说边调整执法记录仪。[听到对门传来求救声，

我就马上报警了。]我简洁地将事情的经过再将一次。其实，我说谎了。

我根本没有听到任何求救声。秦蓄在旁边不慌不忙的接话。

[我和文文在客厅模拟学校化学实验比赛，没有听到异常声音。

][我在房间看电视也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温柔急忙应和秦蓄的话，接着问旁边的女生。

[文文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文文双手攥紧裤子边缘，看了温柔一眼，停顿一两秒。

[没有。][客厅的摄像机有录像，你们可以检查。

]秦蓄不着痕迹的将大家注意力转移到摄像机上。三个人奇怪的反应也引起了巡警的注意。

巡警在房内检查摄像机的内容，门外却是另一番天地。邻居们一致伸长脖子张望，

秦蓄三人却是各有各的神态。秦蓄淡定的抽烟，温柔低垂着头看不到表情，

文文则是双手轻微颤抖。看到秦蓄的表现，我知道摄像机是查不出什么的。果不其然，

巡警也表示录像里没有任何异常的声音和画面。等巡警和邻居一起走后，

温柔将文文送到楼下，楼道里只剩下我和秦蓄。2阳光洒在楼道里，但氛围像在冰窖，

空气中的浮沉都停滞不动。秦蓄将烟蒂扔在地上，用眼镜布擦了擦眼镜。我双手插兜，

上半身微靠在墙上，细细打量着秦蓄的一系列动作，沉默不语。[刚搬来这里没几天吧，

这么着急就动手了。]秦蓄一边拿着眼镜对着阳光哈气，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换了一个姿势，双臂抱胸，仍旧不说话，就看着秦蓄的动作。[怎么不说话，

我记得以前你是一个话痨啊。]说到过去的话题，秦蓄终于拿正眼瞧我了。

他也不需要我的回答，继续自说自话。[你也算是我的学生，等你收拾好了，

就和温阿姨说一声，过来一起吃个饭。]秦蓄弹了弹衣服上的烟灰，转身回到对门。

我一直凝视着他的背影，直到门隔绝了我的视线。我回到房间，坐在沙发上，点上香烟。

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圆柱体的烟气，将刚刚紧绷的情绪缓解下来。其实，秦蓄讲得没错，

我确实是他的学生。十年前，我刚上初三，为了提高成绩，就去补习。

秦蓄是补习机构的老板兼职化学老师。那时，秦蓄长得人模人样，性格风趣幽默，

婚姻幸福美满。而且，他经常让学生去他家免费补习，在附近风评很好。一个很平常的午后，

他让我去他家补习，还说他妻子也在家。我想着他妻子在家，而且还和父母说了一声，

就答应去。秦蓄家离补习机构不远，在一个老小区里。到他家时，温柔不在，

我就让秦蓄打开门，就在客厅补习。年幼的我根本不是秦蓄的对手，

也不清楚平日对自己照顾有加的老师的真面目。我喝了秦蓄从冰箱拿来的水后，

不一会儿就昏过去了。醒来时，秦蓄赤裸着上身，

摆弄着一台摄像机；我的衣服“好好”的穿在身上。反应过来，

我抄起茶几上的水壶向秦蓄扔了过去，秦蓄侧身躲过。[你醒啦。]秦蓄面带微笑，

不紧不慢的将手中的摄像机向我晃了晃。

平静的、微笑的、甚至是友好的秦蓄让我感到非常割裂以及恐惧。正当我想怎么逃走时，

温柔将门打开了。她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眼神复杂的看向我，嘴张开了又闭上。

我不懂她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我只是不要命般从门口跑出去，一路狂奔回家。3大门被打开，

重莱大汗淋漓的进来。[你抽了多少，别告诉我你从中午抽到傍晚，这客厅都成仙界了。

]重莱将手中的外卖放下，赶紧将窗户全打开。我从冰箱拿出一瓶水，讨好的递给重莱。

[你今天对上秦蓄啦？]我坐在垫子上打开茶几上的外卖，没有回话。

重莱将水重重放在桌子上，一屁股坐下。[你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今天干啥了。

][按照我们一开始的计划，今天我们就只是躲在后面“打草惊蛇”，不露面。

]重莱语气暴躁的在旁边不断说着，将手里的外卖袋子弄出很大的动静。[我忍不住。

]重莱愣愣的看着我。我不紧不慢的将面条塞进嘴里，一时间客厅静得只有我嗦面的声音。

重莱将手里的外卖放下，泄气地靠在沙发旁。[当初，你想回来解决他，我就不同意，

但拗不过你，只好和你一起回来。][行动前，你也答应好好的，不和秦蓄正面对上。

]我将筷子放下，看着重莱，[今天我不是一个人行动。]。重莱马上弹起来，

凑到我的面前，[你不是一个人，还有谁？]。门铃的声音将我们的谈话打断。

温柔静静的站在门口，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我往她身后一看，对门半关着。

[这是老秦让我给你的东西。]说完，温柔将东西交到我手上，不等我反应转身就走。

[谁来了？][温柔。]重莱眉头皱了皱，[你别和我说，中午和你一起行动的人是她。

][是她。]我坐在垫子上重新吃起了外卖。[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和我说。

][去找文文的时候遇上的，只不过那时我没相信她。中午的行动，算是一次合作。

][她可靠吗？不要让我们的计划多了不稳定的因素。]重莱有些担忧的看着我。

我从温柔给的东西下面抽出一张纸条递给重莱看。[她约我们明天去人民医院301号病房？

][我记得她妈妈在人民医院疗养，她这是想和我们谈正式联手。]我安抚着重莱，

[她葫芦里卖什么药，明天就知道了。]重莱将另一个东西—一张光碟拿起来，

[这不是温柔给的吧？]我看着那张光碟，不屑一笑。[还记得我们当初调查秦蓄时，

对他的一些判断吗？][自尊心强到自卑，控制欲强，要面子，爱钱，睚眦必报。

]说着说着，重莱就停下来了。[这张光碟是他对我们中午行动的回击。

]我拿起一根烟抽了起来，[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当年那件事的光碟。

]重莱将我手里的烟抢了过去。[如果是的话，我下午将文文一家送走就是防患于未然了。

][这东西...我能看吗？]4我从房间将笔记本电脑拿给重莱。[看吧，

看看从中能看出什么来。]重莱将光碟放进笔记本电脑，五分多钟的视频，

我们没有说一句话。视频播放完，我们俩沉默了一会。[所以，

你中午为什么改变主意和他对上？]我玩着手里的烟。[调查终究是纸面上的人，

我想亲眼看看：他在看到我出手后的反应。][他是不是对你不屑一顾，

觉得自己动动手就能将你碾死。]重莱站起来深吸一口气，从冰箱拿出两罐啤酒喝完。

冷静下来后，重莱将视频重新看了一次，有些地方还反复拉进度条。

[你是他第一个下手的目标。][看出来了。][这畜生这些年都没有停手，

但是都没有爆出来，背后的水能淹死人。]重莱想一下又说。[以秦蓄要面子的性格，

他有钱了，却还住在这样老旧的小区，不可能没问题。]我将重莱的话接下去。

[他控制欲很强，说明这地方让他感觉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有安全感。][所以，

我们算是“羊入狼窝”了。]我停了一下，然后才将后面的话说出来。[重莱，

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我是回不了头了。]重莱坐在垫子上踹了我一脚。[如果害怕，

之前就不会和你一起回来了。][我也是这类事件的受害者，当年要不是你，

我现在早就是一杯黄土了。][最重要的是，女孩子要帮女孩子，

不然还要祈求别人帮我们吗。]我没忍住将重莱抱在怀里，说实话我一个人也行，

但是有挚友在身边还是不一样。[别抱我，你浑身都是烟味。]我将重莱放开，

郑重地说了一声[谢谢！][行了，今天早点休息，明天去会一会温柔。

][明天我们分开走吧，我先出门，然后你再出门。]重莱反应过来。[好，

我们分别骑小电动出门，然后在我们老地方集合。][我出门后，

你自己注意一下后面有没有小尾巴。]5第二天早上七点半，我和重莱按照昨天的计划出门。

在路上，我特地饶了两圈路，没有异常。在一个旧仓库等到八点，重莱也来了。

[你后面有没有跟着什么人?]重莱也很疑惑,[一个人也没有，顺利的不可思议？

]这与我们昨晚预估的情况有了出入，但还在可控范围内。[我们先去人民医院。

]到达人民医院已经是上午的九点。我和重莱在指示牌上找内科301号病房。找了一圈，

我和重莱面面相觑，没有301号病房。[我们没有找错啊。

]我不放心还将纸条拿出来看了看。重莱去医院的志愿服务前台询问。

[这家医院没有301号病房。]我和重莱一时疑虑重重，温柔这是在耍我们，还是出事了？

[不过，这里有一位林女士留下来的药物，说是要交给来找301号病房的人。

]我和重莱重新回到旧仓库，这时已经是上午十点二十。

将手里的一堆药物放在只剩一半的桌子上。[温柔这是在和我们玩什么谜语呢？

]重莱有些生气和担忧的说到。[她母亲是心脏病疗养很久了，

重莱你将这些感冒药挑出来看看。]在一个感冒药的说明书上看到温柔留给我们的信息。

[美丽华酒楼，天海房。]重莱这回是彻底被绕糊涂了，[美丽华酒楼？

]我和重莱到达地点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半。现在是饭点，里面人来人往的。

一位服务员给我们带路，进包间之前，我还看了一眼房名“梅花房”。我示意重莱，

然后沉默进了包间。进了房间后，我和重莱将房间各个角落检查了一次，没有任何异常。

我打开窗户向外望去，映入眼帘的景色让我瞳孔一缩，重莱也跟过来看了一眼。

我们沉默在房间等了十分钟。[咔嚓。]我和重来望去，不是门开了，

而是墙上的开了一道门。这会，我们终于见到正主了。温柔衣着干练，一只眼睛带着淤青，

面带微笑走进来。她施施然坐在我的对面，给我和重莱各自倒一杯茶。我看着她的眼睛，

沉住气没有说话。6温柔不在意包间里怪异的气氛，率先开口。

[那扇窗户后面的风景看到了。]在那扇窗后面，

可以看到秦蓄的补习机构以及我们居住的小区。[这家酒楼是我家一个远房亲戚开的，

这个房间我只有星期三来，来了三年。]温柔将杯子里的茶一口喝完，

然后从袋子拿出一份文件给我。我将薄薄的文件看完，吐出一口气，递给了旁边的重莱。

[秦蓄很谨慎，基本不自己出面，有这个东西也锤不死他。]温柔抬手摸了摸眼睛的伤，

突兀的笑了起来，然后又平静开口。[所以我们得推他一把，让他亲自出手。

][在秦蓄的监控下，你不仅能查到这些内容，还能安全约我们见面。]我笃定道，

[你可以单干！]温柔双手环抱自己，有些排斥这个话题。[那个畜生背后的水深。

][我一个人干不过，我们合作，共享信息，成功率更高。

]温柔能带我们来这么隐秘的地方，还将她查的东西共享。她给出了诚意。

但我没有被她的说辞说服，她是想报复秦蓄。但，理由呢？[我记得你们以前的感情非常好，

你还处处维护秦蓄。][你报复他的理由呢？]温柔的表情一瞬间僵住，之后变得扭曲，

痛苦，仇恨，癫狂。重莱适时为她的茶杯倒了茶，缓和一下我提出尖锐问题搞僵的气氛。

我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温柔伸手示意，整盒烟被我扔过去。她点上烟，深吸一口，

缓缓吐出。那张寡淡略带麻木的脸被烟雾笼罩住，她的躯体放松下来。[十年前，

你的遭遇让我窥到他的一丝真面目。][为了面子和婚姻，我压下心里种种疑虑，

听了他的鬼话。]我静静听着，看着她又抽了一根。[这期间他的反常，

因着我父母接连生病无暇顾及，或是害怕知道真相吧。][直到三年前。]温柔眼眶骤红，

两行泪缓缓流下。[我父亲的逝世让我意外得知：他和我母亲不是自然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