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屠城者

血顺着我的脸颊滑落，我伸手抹了一把，在胸甲上蹭出一道猩红。

角斗场的沙土里混着昨天的血迹，扬起的尘雾呛得我直咳嗽。"杀了他！杀了他！

"观众席上的呼喊震耳欲聋。对面的角斗士—一个叫图尔的北境蛮子，扬起巨斧向我冲来。

他比我高出一个头，体重差不多是我的两倍。我侧身一闪，巨斧擦着我的肩膀落下，

扬起一片沙尘。"莱昂，你这懦夫！"图尔怒吼，"站着别动，让我给你个痛快！

""你动作太慢了。"我捡起掉在地上的小圆盾，不等他喘口气就冲了上去。图尔挥斧横扫，

我矮身滑过他的攻击范围，剑锋划过他的大腿。一道血痕迅速浮现，他踉跄了一下。

观众席上爆发出更响亮的欢呼声。我不去看那些为血腥狂欢的贵族，他们穿着华丽的袍子，

手拿水晶杯，活得比王公更滋润。我只看着图尔的眼睛，那里面充满了恐惧。

"别……别杀我，我有三个孩子……"图尔背对观众，嘴里小声求饶。"我也有过一个家。

"我绕到他身后，一脚踢在他膝盖上。图尔摔倒在地，我的剑尖抵在他的喉咙上。

这时胸口的旧伤又疼了起来，那是五年前城破时，卡迪斯家族士兵留下的。"杀了他！

杀了他！"贵族们挥舞着手绢，眼中闪烁着病态的兴奋。我猛地一抬头，目光扫向看台。

卡迪斯家主正坐在中央，他身边坐着他的独生女瑟琳娜。她穿着墨绿色的丝绒长裙，

黑发挽成精致的发髻，脸上带着无聊的表情。就是她父亲下令屠了我的家乡。

鲜血和烟尘的记忆突然涌来，我的剑抖了一下。"等等！"卡迪斯家主突然站起来，

"这个角斗士不错，留着他。"图尔松了一口气，眼中浮现出感激。我收起剑，

对观众们鞠了一躬。他们发出嘘声，显然对没看到鲜血感到失望。"莱昂获胜！

"角斗场主管宣布，声音在石墙间回荡。我转身走向出口，突然感到有人在注视我。

回头一看，卡迪斯家主的女儿正盯着我，那目光不像是在看奴隶，而像是在评估一件武器。

"角斗士，等一下。"一个侍从拦住了我，"卡迪斯大人请你去见他。"我紧握剑柄，

呼吸急促起来。五年了，我一直在等这一刻。"卡迪斯大人？他想见我？"我尽量平静地问。

"是的，立刻过去。"侍从催促道。我被带到一间装饰华丽的房间。卡迪斯家主坐在窗边，

他的女儿站在一旁。看到我进来，卡迪斯家主笑了。"勇士，你叫什么名字？""莱昂，

大人。"我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害怕他会认出我。"你从哪里来？""北方，大人。

"我撒了个谎。"真的吗？"瑟琳娜突然开口，"你的口音听起来像是来自东谷地。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东谷地，我的家乡，五年前被卡迪斯军队屠城的地方。

"我…我在很多地方生活过。"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卡迪斯家主走近我，

他的目光让我想起那天的烈火和尖叫。"你知道吗，角斗士？我有个特别的要求。

"他的声音低沉，"我需要你为我工作，不只是在角斗场上。""什么工作，大人？

""保护我的女儿。"他指向瑟琳娜，"最近有人威胁我的家族。"我惊讶地抬起头。

保护她？保护那个屠夫的女儿？"父亲，我不需要保护。"瑟琳娜抗议道。"闭嘴，孩子。

"卡迪斯厉声说，"弗雷家族已经向我们宣战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站在那里，

脑子里一片混乱。五年来，我打斗，杀人，只为接近卡迪斯家族，报当年屠城之仇。

现在机会来了，但不是以我想象的方式。"你会得到自由和丰厚的报酬。"卡迪斯补充道。

自由。这个词在我耳边回响。"我接受。"我听见自己说。卡迪斯满意地点点头，"很好，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女儿的护卫。"瑟琳娜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跟上，

角斗士。"她头也不回地说。我跟着她穿过长廊，思绪万千。护卫她，

意味着我能接近卡迪斯家族的内部，了解更多真相，找到报仇的最佳时机。

但这也意味着我必须保护我最恨的人的女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瑟琳娜突然停下来，

转身面对我。我的心一沉。"大小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想杀了我父亲，对吗？

"她的眼睛直视着我，"因为东谷地。"我的手立刻摸向腰间的匕首，但她摇了摇头。

"放松，角斗士。如果我想揭发你，刚才就动手了。""你知道东谷地发生了什么？

"我的声音嘶哑。"当然。"她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每个卡迪斯都知道东谷地的事。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你父亲我是谁？"瑟琳娜靠近我，近到我能闻到她头发上的花香。

"因为我需要你的帮助。""帮助？"我退后一步，

"为什么一个卡迪斯需要一个角斗士的帮助？""因为我父亲不是你想象的那个人。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屠城的命令不是他下的。"我嗤之以鼻，

"我亲眼看到你父亲的旗帜，听到他的命令。""那是别人假冒的。"她坚持道，

"弗雷家族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他们陷害我父亲，想挑起两族战争。"我冷笑一声，

"你期望我相信这个？""不，我期望你自己去寻找真相。"她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

"这能打开家族档案室的门。今晚午夜，去看看你能找到什么。"我接过钥匙，

感到一阵迷惑。这是陷阱吗？但如果她想害我，不需要这么复杂。"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瑟琳娜的眼神变得复杂，"因为真相被掩埋太久了。而你，角斗场上的屠城者，

或许是唯一能揭开它的人。"她转身走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长廊里，

手中紧握着那把可能改变一切的钥匙。夜深人静，我悄悄溜出房间，

沿着瑟琳娜告诉我的路线前往档案室。心中的怀疑挥之不去。这可能是个陷阱，

但也可能是了解真相的唯一机会。如果真的是弗雷家族下令屠城，那我的复仇目标就错了。

我找到档案室，钥匙完美地旋开了锁。房间里堆满了卷轴和书籍，灰尘在月光下飘舞。

"找东谷地的记录。"我回想着瑟琳娜的指示，翻找着标有五年前日期的文件。终于，

我找到了一个小匣子，上面刻着东谷地的徽记。打开它，里面是一封信和一枚戒指。

我展开信，借着月光艰难地阅读："亲爱的马库斯卡迪斯家主的名字，

东谷地叛乱一事已经按计划处理。我派人假扮你的军队，屠城的罪名将由卡迪斯背负。

你的女儿安全地被送到了约定地点，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记住我们的协议，

东边的领地归我，你保证不追查此事。——A.弗雷"我的手不住颤抖。什么女儿？

什么真实身份？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我转身拔剑，却看到瑟琳娜站在那里。"你找到了。

"她平静地说。"这是什么意思？"我举起信，"什么女儿？什么真实身份？

"瑟琳娜走近我，月光照在她脸上。突然间，我看到了——她眼睛的颜色，那道熟悉的眉峰，

还有下巴的轮廓。"不……"我的声音哽住了。"是的，莱昂。"她轻声说，"或者说，

我应该叫你哥哥？"我向后踉跄了几步，"不可能。我妹妹死在了屠城中，

我亲眼看到她被烧死在家里。""你看到的是另一个女孩。"瑟琳娜——不，

是我的妹妹莉娜——说道，"弗雷家的人在最后一刻把我救了出来，但不是出于好心。

他们把我交给了卡迪斯，作为他们交易的一部分。""什么交易？

""卡迪斯默认背负屠城的骂名，弗雷得到东边的矿山。而我，则成了卡迪斯家的养女，

一个活生生的罪证。"我的世界崩塌了。五年来，我活在复仇的执念中，

训练自己成为最出色的角斗士，只为亲手杀死卡迪斯家主。现在却发现，

真正的屠城凶手是弗雷家族。"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我的声音嘶哑。

"因为弗雷家族打算对卡迪斯家下手了。他们害怕秘密泄露，打算除掉所有知情者，

包括我和卡迪斯。"莉娜说，"我找了你很久，哥哥。当我在角斗场看到你，

就知道机会来了。"我看着她，这个已经长大的妹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欣喜、困惑、愤怒，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所以卡迪斯家主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是的，

但他对我很好。"莉娜低声说，"他自己也是弗雷阴谋的受害者。""这太荒谬了。

"我摇头，"如果这是真的，为什么卡迪斯不公开真相？""因为没有证据。

"莉娜拿起那封信，"直到现在。有了这封信，我们可以揭露弗雷家族的罪行。"突然，

门外传来脚步声和刀剑出鞘的声音。"他们来了。"莉娜紧张地说，"弗雷家的刺客。

他们一定跟踪了我们。"我把信和戒指塞进怀里，拔出剑，"我们得离开这里。

"门被猛地踢开，五个蒙面人冲了进来。"抓住他们！"领头的人喊道，

"别让他们活着离开！"我推开莉娜，"跑！找卡迪斯家主！"她犹豫了一下，

然后点头冲出房间。我转身面对刺客们，剑举在面前。"东谷地的幸存者，"领头人冷笑，

"弗雷大人等你很久了。""弗雷会为屠城付出代价。"我咬牙道。"哈！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挥刀向我劈来，"屠城只是开始！"我侧身闪过，剑锋划过他的手臂。

其他刺客一拥而上，我被逼退到墙角。角斗场上的经验让我格外冷静。

我一把抓起旁边的烛台，掷向最近的刺客，然后顺势跃上桌子，踢翻了另一个。

但他们人多势众，我的肩膀很快挨了一刀，鲜血染红了衣袖。"投降吧，角斗士。

"领头人说，"告诉我们信藏在哪里，我们可以饶你一命。

""就像你们饶了东谷地的人一样？"我冷笑着，趁机扫向他的腿。他跳开了，

但另一个刺客没那么快，被我劈中了胸口。他倒下了，但我也因此露出破绽，

领头人的刀刺入我的侧腹。剧痛让我跪倒在地，刀拔出来时带出一股鲜血。"最后的机会，

信在哪里？"他把刀抵在我的喉咙上。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喊声和脚步声。

"卡迪斯的卫兵来了！"一个刺客紧张地喊道。领头人犹豫了一下，

最后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我们走！"他们翻窗而出，消失在夜色中。我靠在墙上，

一手捂着伤口，一手紧握那封信。门被撞开，卡迪斯家主和一队卫兵冲了进来，

莉娜跟在后面。"莱昂！"她跑到我身边，"你受伤了！""把医师叫来！

"卡迪斯家主命令道，然后蹲下看我的伤口，"撑住，年轻人。""您……知道？

"我虚弱地问。"知道你是谁？"他叹了口气，"我一直都知道。

自从你在角斗场第一次战斗，我就认出了你的眼睛。它们和你妹妹的一模一样。

"我把信塞到他手里，"这是证据。弗雷家族才是屠城的真凶。"卡迪斯家主展开信，

快速浏览了一遍，脸色变得铁青。"这些年来，我一直被视为屠夫，背负着我没犯下的罪行。

"他的声音充满痛苦，"而真正的凶手却在暗中发笑。"莉娜握住我的手，"哥哥，

我们找到真相了。"我点点头，感到一阵眩晕。失血过多让我的视线模糊起来。"不要闭眼，

莱昂！"莉娜的声音充满恐惧，"医师马上就到！"卡迪斯家主站了起来，声音坚定，

"弗雷家族必须付出代价。""不只是弗雷，"我艰难地说，

"领头刺客说……屠城只是开始。他们还有更大的阴谋。

"卡迪斯家主和莉娜交换了一个忧虑的眼神。"医师来了！"一个卫兵喊道。

我感到自己被抬起来，放在一张软床上。莉娜的脸在我上方摇晃，她在说什么，

但我听不清了。黑暗笼罩了我，但在意识消失前，

我想到了一件事：我花了五年时间寻找复仇的机会，却发现真相比我想象的更加复杂。

我的敌人不是卡迪斯，而是弗雷。而我的妹妹，那个我以为已经死去的人，现在就在我身边。

复仇的道路才刚刚开始。我醒来时，阳光已经透过窗户照进房间。我躺在一张舒适的床上，

侧腹的伤口被包扎好了。"你醒了。"莉娜的声音传来。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看起来一夜未眠。"多久了？"我试着坐起来，疼痛让我皱起眉头。"两天。

"她扶我靠在枕头上，"医师说你很幸运，刀没有伤到内脏。"我回想起档案室的遭遇，

那封信，还有刺客的话。"卡迪斯家主呢？""父亲……我是说，马库斯大人去见城主了。

"莉娜说，"他带着那封信，准备揭露弗雷家族的罪行。

"我注意到她称呼卡迪斯为"父亲"时的犹豫。"这些年来，他对你怎么样？"莉娜低下头，

"他尽力了。虽然我是敌人的女儿，但他从未亏待过我。他……没有孩子，

把我当成了自己的女儿。"这让我感到一阵复杂。五年来，我一直把卡迪斯视为屠夫，

现在却发现他可能是个无辜者，甚至是照顾了我妹妹的人。"那你呢？"我问，

"你记得多少东谷地的事？""不多。"她摇摇头，"我那时才七岁。记得火，记得尖叫，

还有一个男孩拼命要保护我——那是你，对吗？"我点点头，回忆涌上心头。

"我以为你死了。我看到你被困在燃烧的房子里，我想冲进去救你，但被士兵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