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江虞的夜色很美，一年中绝大多数时间都能看见头顶上星空遍布。

今晚也是，深蓝色的天空如同幕布般笼罩。

桥头边都是摆摊的小商贩。

李栖则将摊子支起，箱子里的干脆面一排排摆好，按照口味划分。

三人静静坐在后面，等待着前来问价的人。

虞嘉元执拗地将小马扎拖着往李栖则身边靠，手举着那串糖葫芦，示意他吃。

对方没空跟她掰扯，凉凉的眼神扫过去，薄唇轻启：“老实点。”

“栖则，你尝尝，这个可好吃啦。”女孩眼中的喜悦溢于言表，眸子黑亮，盛满月色。

“不吃，一边去。”

“哦。”

李栖则见她就要把糖葫芦往嘴里送，忽然想到刚才触到唇上的冰凉感觉。

勾了勾手指。

虞嘉元凑上来：“干嘛？”

然后看见这人将最上面一颗山楂果取下来，扔进嘴里，几下嚼着吞下去。

她高兴了，还以为自己的祈求有效，得寸进尺道：“好不好吃？要不要再吃一颗？”

“自己玩去。”

“哦。”

人渐渐多了，摊子前不断有人问价购买。

易谭声忙着收钱找钱，李栖则将干脆面装好递给客人。

虞嘉元静静坐在旁边，两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

她容貌昳丽，五官精致，是极其出色的长相，偏偏双瞳剪水，鼻头微翘，自成一股钟灵毓秀的灵气，嘴角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弧度大时，还有两个甜甜的梨涡。

易谭声手忙脚乱，越发感慨今天的生意好的有些反常。

来买干脆面的人新增了一大批小伙子，个个心不在焉，眼睛往旁边瞟，连他找的钱都没接。

“同学，同学，这是找零。”易谭声将又一个丢魂的人叫了回来，视线跟着对方的目光转过去，落到旁边女孩身上。

心下顿时了然，默默摇摇头。

美色误人啊，真是没说错。

他捅捅旁边人的胳膊，示意他看。

李栖则早就发现不对劲了，一直未露声色，只是将装着干脆面的袋子递给客人时，视线悄悄在对方脸上转一圈。

自然发现他们在看谁。

偏偏，旁边的小姑娘丝毫没有注意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将糖葫芦啃的贼香，嘴角都粘上了糖屑。

有虞嘉元这个活美人当招牌，今天的干脆面卖的很快，不到一小时就收工了。

易谭声数着手里的钞票，脸上的笑容掩都掩不住：“妹妹啊，你可真厉害，往那一坐，就有好多人买。”

虞嘉元听他这意思，也知道自己好像是帮了忙，兴致勃勃地凑到李栖则面前邀功：“你看，我还是有用的吧。”

她吐吐舌：“你别再赶我走了，我以后也可以帮忙。”

易谭声也帮忙：“对啊，栖则。妹妹能吸引不少人呢，有她在，肯定更好卖。”

李栖则脚步顿了下，眼神幽幽瞅她，像是无声地嘲笑。

良久，才哼笑一声：“留下来也行，我不养闲人。”

虞嘉元听见他松口，以后不需要担心他会赶她走了，就要去挽他手臂。

就见这人抽出手，指尖抵着她的额头将她推远，说：“表现不好，你照样走人。”

“嘻嘻，我就知道栖则最好了，肯定舍不得让我走。”

“别拍马屁，没用。”

“哦。”

回家路上，路过甜品店。

暖色的灯光透过橱窗，照射出来，各种精致的小蛋糕在玻璃柜台摆着。

虞嘉元之前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糕点，悄悄落在两人后面，扒着窗户往里看。

有人拿了块蛋糕结账，她一直盯着那人的手，直到对方走的很远。

再回头时，不远处的路灯下，李栖则静静看着她的动作，表情凝然不动，乌黑的短发依稀露出青色的头皮，眼神淡漠，身形与夜色融为一体。

莫名的凄凉感涌上心头。

虞嘉元又想到当时在她怀里断气的栖则，心头一酸，此刻很想触碰他，摸摸他，看他是否温热。

事实上，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在对方还没回过神来时，用最快的速度，冲进他怀里，手指圈住他的手腕，脉搏跳动的频率在指尖扩散。

她敛了眉，心里踏实了。

然后，就被对方揪着领子扯出怀抱。

声音难得带着点打趣：“抱够了没，耍流氓呢？”

“抱抱怎么了？”她腮帮子气鼓，“小气。”

“我小气？”李栖则懒得和她计较，“行，我小气，以后再抱，拿钱来，十块钱一次。”

“十块钱是多少？”

李栖则：“……”真是个傻子。

——

到家后，两人在二楼阳台对峙。

虞嘉元顺着小黑的毛，任它在脚边转。

修长的身影背靠在阳台上，视线打量着她。

回想着刚才说的话，他又重复了一遍：“你说你还有哥哥？”

“对啊，我的父王是大虞朝的王，皇兄本该是下一任国王的……”小姑娘低下头，心情有点低落，“可是，后来却发生了那样的事。”

李栖则手指不停地翻阅着手机上查到的信息，历史对嘉和公主的记载寥寥无几。

一生只凝缩成一句话。

[大虞朝嫡公主虞嘉元，名号嘉和，深受虞帝喜爱，为其建望月台。后国破，年十六和亲异族，成亲之夜身死。]

短短几十字，囊括了嘉和公主一生。

考古人员曾在虞朝旧址发现了三口棺椁。

唯有嘉和公主的那个，只放了衣冠，不见骸骨。

对此现象，当时还引起了不小的争论。

李栖则记得，高一历史课时，任课老师是从其他学校请过来的知名教授。

他曾讲到过嘉和公主的经历，只说她容貌甚美，名动四海。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嘉和公主写得一手好字，且世间只有她一人会那种字体，还被老虞王赐名为嘉和体。

他翻到几张嘉和体的字迹，手指轻微发颤。

转身看向逗狗的小姑娘。

“你会写毛笔字吗？”

对方不明白他要干什么，毫不犹豫：“会。”

十分钟后，李栖则仔细对比了白纸上未干的字迹和图片上的字体。

心头狠狠一跳，看向女孩的视线都带着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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