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御君的信又送来了。他是这样写的
——
今日早读是语文,
五篇文言板上排
《大学之道》
《老子四章》
《人皆有不忍人之心》
《五石之瓠》
《兼爱》
不仅背诵且翻译,
语文老师疯狂!
语文老师天真!(夫子有蓬之心!)
况其中两篇先前也未曾背,
吾常久愤不理解,
课毕只到第三篇。
......
另一张纸也是他的言辞,大多是一些日常小事,但我看完仍很喜欢。
——
今日闻此新消息,
吾等周一回home.
今日历史,师将提“打什么旗号”,一学生名曰“秦昊”者,起而答之。
吾等皆笑也,何如此积极耶?
此人亦甚惑也,“果真未提我耶?”
——
今日汝曰“半混①”,非吾本意也,吾欲言“笨蛋”,又虑吾等之关系,此言过亲近也,不适也。
吾却挨一锤,甚痛,可也?
望汝仅思之。
......
课下注释:“半混①”:山东方言,比混蛋的一半都不如,非常坏的意思。
我记得我回信了,但是我实在找不到那张纸条了。
御君又信——
昨天晚上睡得迟,今天早上起得早。
未料竟是我值日,匆忙洗漱匆忙扫。
一来教室写错表,还好还有我老表。
回到座位觉不对,头脑昏沉喉痛裂。
吞咽困难涕泗流,张口欲言声嘶哑。
可惜老师不能知,尽力仍嫌声音小。
课后忙去借口罩、却坐同学相远离。
老班课上忽发狂,站着背书要我命。
今日水果包装新①,土狗老班未曾闻。
课上拆开详细看,原来只是大黄橙。
此时借来计②三量,次次皆为37度零。
-————————————《病隙碎笔》
①水果。指学校为了犒劳高三学生,每周不定时分发奶和水果。
顺便提一下,刚刚我从学校带了一盒给我爸爸喝,他看了看说已经过期六个月了。
你......妈......
难怪我同桌攒着不喝,我每次喝完必窜稀。
②计三量,指温度计。
——
吾今日复忆,汝等数三维之答案,仅用黄皮而已,汝竟不将三维大本之答案赠与吾?①
吾愤之。
课下注释:年级数学一轮复习统一用的《三维设计》。此书分为两部分,大本与黄本。
因为我们是文理不同的班,做的也不同。我们做黄本,他们做大本。答案是一个小册子,前半部分是大本,后半部分是黄本。
他们的老师把答案都收上去了。一天我提起来,我们的没收,没想到他竟然觊觎至今。
——
孟兄,略考今日之言,稍有遗落,现立补之。
今日晚历史,讲桌上一沓试卷,搁置已久,未有人领也。
师忽提之:“who耶?”
吾漠视,未曾抬头一视。
谁料下秒老师提,“快来拿走你的题。”
此事不合我心意,只得发出一声咦。
同学欢笑相嬉戏,定睛一看果真迹。
羞愧难当自逃离,此花聊表我橙意。
......
我在信中写道——
汝竟察之?昔公言三维大本之案收,吾常恐汝索吾,而惶惶也,终未敢提,今公自察之?!
请略陈固陋。阙然久不报,辛勿为过。
天人情莫不贪生恶死,念时用之,故私藏之。
仆虽怯懦,欲苟活,冀御君或见恕也。
且吾常愿君多多动脑,勿依赖于答案,与同窗多交也。
俗言道,尔无尔虞,安来我诈?
要之,死日然后是非乃定。书不能悉意,故略陈固陋。逢再拜。
吾言何有才,竟再读而不识其意也。
或曰:“看不懂思密达。”
吾倜傥,汝非常,吾汝二人合而称焉。此太史公云。①
今日分奶,吾愈喝肚烈疼,然仍爱饮,质性自然也。
未及课下而欲势发,立誓不复饮也。
及操毕,有憨畅淋漓②之感,徐而察之,则衣下皆汗之渍,鞋内亦湿,故吾爱国志明而见矣——汗足人。③
汝欲为何?一日仅待君之寥寥数语而己,且君忘作拟题,若是,则吾亦不欲强聒,至积少成多方寄君。
一为保质二为保量,为惨淡经营也。④
吾师今日曰:“下周期末拉练也。”
生有问之曰:“则何日假⑤也?”
其笑而不悟。吾方悟,此师之狡诈计也:报忧而不报喜。
然或望一忍(同稔,陶渊明之句曾效仿吾之句式),敛裳宵逝也。
古人云“犹及清明可到家”,吾痴似相公也。
吾自愚汝以来,常念天下有情人终成倦鼠,汝本无情人,盖欲偷情于吾也?
常言道:“老鼠爱偷 you.”,此言得之。
今日早,吾至英师之室⑥,未见其人而先闻其声:“他一共发了七块钱的红包,我抢了六块多,剩下的人抢了几毛。”
群聚而笑之,竟令吾愉而忘将背也。
然余待近师,多可善,亦多可悲。
师先谓:“广背背这几个”。待速语,险而过之。
课下注释:
①吾倜傥,汝非常,吾汝二人合而称焉。此太史公云。:《报任安书》司马迁曾言,“古者富贵而名摩灭,不可胜记,唯倜傥非常之人称焉。”
意思是古时候虽富贵但名字磨灭不传的人,多得数不清,只有那些卓异而不平常的人才在世上著称。
但很显然,作者在这里用典的用意是说“卿少风流倜傥,御君并非常人,只有他们聚在一起才能被同学们称赞。”
ps:看小说的同时还能学到知识(这可是高考会考的报任安书!),还不赶紧记下来?
②憨畅淋漓:原为“酣畅淋漓”,作者在这里写错字了,但是是故意的,不要被误导。
③汗足人:通假字,通“汉族人”。(感觉懂的都懂,以后谐音不再解释。
④为惨淡经营也。:划重点,作者曾在一次考试中以为这是贬义词,痛失一个诗歌题的分。
在纸条后边,我特地细细的给这个词做了解释,御君班级进度还没到这,我希望他不会重蹈覆辙。
意思是费尽心思;经营:筹划;组织。原指作画下笔之前;精心构思;计划布局。后形容苦费心思去谋划、经营管理某事。 成语出处唐杜甫《丹青引赠曹将军霸》。
⑤假。指放假。
⑥室,办公室。学生们受刑的一处地方。
——
第一节复英课,抽查小作文之背诵,果又提余。
吾方惶惶若狂焉,含泪续去日,复哀其悲恨相续。
御每谓余曰:“吾愧欲死,甚尬之。汝务必回宿舍先阅吾之书信!”
吾甚期,待明早入厕之时,观之助兴。
不料待吾阅完,非子所谓大羞者,吾竟便秘。
吾思而想去,子男子汉大丈夫,安能为鲰生窃笑矣而不振耶?
汝之脸皮薄甚之故也。吾不由思之,何汝在余前之脸皮厚甚也?
其势也苦子,其智也若气。吾不较也。
汝不狂乎?今日欲食“朝天锅”,而汝非要食鱼香肉丝也,吾无奈听之,汝则恩将仇破,竞手扣吾衣角,至于破。(这张纸条确实发生在前几章之前,作者采用了倒序的艺术手法。
事了,故意扭捉作态而曰:“汝之衣何破乎?”
吾方两眼发黑。虽欲强聒,终必不蒙见察。至于怨诽之多,则固如此也。
耐何取之尽瑙珠,用之如泥沙?
及窗,吾未食肉,尽土豆。而汝美美饱餐。吾怒。
汝何故笑于吾邪?昔日吾曾买一奶茶,三口而尽,视汝之,方未开,汝惊且道:“水牛也!”
吾心伤,终念交情之深,未敢提。今具道所以,冀汝自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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