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再打量这对女孩子,都穿着一样的桃红色刻银丝短袄,这里的袄可不是棉袄,而是一种衣服的样式,配着白绫裙子,嫩生生格外好看。
梳一个丫鬟鬓,又显得十分可爱,大眼睛跟小巧挺翘的鼻子,樱桃小口嫩红,不知道是不是用了胭脂。
两个小“丫鬟”也偷偷打量刘子祥,见他年轻高大,面貌俊朗,心里不由得高兴起来。
没错,就是高兴,还挺发自内心的。
她们这种人,被买下之后往往就如同一个小物件一般,命运如何全凭主人心情,就算这样,谁又想与那些老头子在一起呢?
至于什么财富地位,那是问都不用问的,她们被行院中人花了这么大力气培养,最后的归宿难道还能是破瓦寒窑吗?
只是财富和地位的积累往往需要时间,行院里的小姐妹不少被卖给或者送给一些老头子,在她们眼里,不超过五十岁就算很年轻了!
年轻健壮代表着可靠与稳定,而老头子一旦一命呜呼,迎接她们的将是一场噩梦。
刘子祥点点头,两姐妹就来到他身边,为他斟酒布菜,右边的那个裙子掐的很紧,显得纤腰盈盈一握,又很快隆起,低声娇糯道:“爷,我叫怜晴,妹妹叫怜韵,以后叫什么名儿,还请您示下。”
怜晴格外紧张,她自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如此,如果主子不疼爱自己,那日子就不会好过,自己受罪倒是不要紧,妹妹天真烂漫,这种性子在这个年代往往代表着悲惨的下场,如果再讨了主子的嫌,那就更活不下去了。
虽然刘子祥也算见多识广,但还真不知道这个改名字的规矩,摆摆手,“这名儿挺好听的,不用改。”
怜晴眼圈儿一下子红了,愈发显得眉如烟黛,泫然欲泣又苦苦忍住的样子不由得让人心生一丝破坏欲。
偏偏害怕自己哭泣引得主子不满,贝齿暗咬嘴唇,挤出一丝笑脸,夹了一个虾仁送到刘子祥嘴边,刘子祥大喇喇吃了,又喝下怜韵端上的一杯酒。
刘子祥突然觉得这种堕落的生活方式以后要经常批判性的体验一下。
倒是小段非常好奇,“善之兄,到底是吃过见过,就这你还瞧不上眼?”
刘子祥有点纳闷儿,“我没说瞧不上眼啊,这不挺好的吗?”
“那你怎么不给她们改名字?”
刘子祥恍然大悟,原来改名字对于新收奴仆来说是个仪式性的环节,右臂舒展,揽住怜晴,娇小身躯微微一颤,复而主动靠近,“这名儿挺好的,改什么,以后还是叫这个。”
怜韵举着酒杯眨巴大眼睛,还有点疑惑姐姐刚刚为什么眼圈红了,明明这位少爷高大英俊,待人也算和气啊?
怜晴则是偷偷仰头看刘子祥,见他不似作伪,像是真的觉得自己姐妹以前的名字不错,这才放下心来。
心里的慌张一消失,才发觉自己在刘子祥的怀里,不由得俏脸飞霞,身子却没动,只是略微扭了扭,让他搂的更顺手些。
天暗了,跑堂的伙计点了明烛,现在已经有了气死风灯,但小段嫌那种灯味道太大,于是四周点满了大烛,窗户推开,街巷声音嘈杂,会客的老爷们,高喊着“留神”的车夫,还没有卖完最后一点吃食所以不肯归家的小摊贩。
雅间内,小段怀中的女人轻轻唱起小调。
“一等也不来 二等也不来,
莫非你在外边儿又贪恋女裙钗,
手拿着红绣鞋无心绘画,
那扑簌簌的两只眼儿掉下泪点来
......”
刘子祥满饮一杯,两个时空的错乱,潜伏在内心深处的惶恐,笑容掩盖下的焦躁都无影无踪,美酒在手,佳人在侧,给自己点上一根烟,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小段也喝的不亦乐乎,已经有了几分酒意,一手撑住桌子,身子微微前倾,醉眼朦胧问道:“善之兄,纵使你是经世济民之大才,可吾国吾民此种境地,内无钱粮,外有群狼,焉有出路?唯有似膏肓之人,多活一天算一天。”
刘子祥看起来也醉了,“屁!外有群狼不假,你怎么知道内无钱粮?”
小段看起来有点落寞,这货不像是印象中的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啊!
实际上,这事儿说穿了还是组织力问题,名义上大头登了宝座,但即使他对部下有一定的约束力,但状态跟历史上的羁縻也没什么区别,各地的税征了不少,但都在豪强跟军头手里,要不然也不会眼巴巴的搞善后大借款。
刘子祥喝下一杯酒,“豪强有钱,洋行大班有钱,军头有钱。”
“上头有什么?”
“上头有地。”
“种地能挣钱?”
“种地不挣钱,盖工厂,开铺子挣钱。”
“哪有这么多人办工厂,开铺子?”
刘子祥摇摇头,“外城这么多地,多年战乱,荒废异常,如今国朝初定,搞土地开发最适合不过。”
小段不以为然,“你都说了是荒地,商人又不傻,怎么会来买?”
“涨价就有人买。”
小段完全懵逼了,“没人买怎么涨价?”
刘子祥微微一笑,举杯道:“这种事,让庙堂大老去头痛,喝酒,喝酒。”
小段也笑着喝酒不提,又互相喝了几轮,连小段怀里的女人也敬了酒,刘子祥就扶额告饶,“实在是不胜酒力了,再者,晚上还有事。”
小段也喝的脸色涨红,听罢哈哈大笑,“是了,是了,晚上还有事,我送送善之。”
不多时,重新上楼的小段眼神已经一片清明。
站在窗前,久久不语。
那女人端来一杯茶,开口道:“也不像个留洋的学生,也不像个世家子弟,更不像个军汉粗坯。”
“那像什么?”
女人挤进小段怀里,“看不透。”
小段又是沉默。
外头,石头又叫了一个同行,拉上两姐妹跟刘子祥,开口问道:“爷,去哪?”
“找家上好客店,有独院的,暂住一段时间。”说罢揉了揉眉心,“娘的,不知道上没上钩,不能小瞧了古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