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妈被我突然的爆发吓得一惊。孙晓东上来推了我一把：「你吼什么吼？！」我被推得一个踉跄，转身回了房间，不愿再与他们多说一句。之后的几天，我在家都没再开口说过话。孙晓东倒是也不屑得理我，但是爸爸妈妈却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没有再提起让我给孙晓东抄卷子的事情，还会在我学习的时候给我切好果盘安静地端进来。就在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的时候，高考的前一天晚上，我妈突然走进我的房间，直直地冲我跪了下来。她身后还跟着我爸和一脸不情愿的孙晓东。我妈哭着跪在那里抱住我的大腿。「二丫，爸妈从小到大没求过你什么。这次妈求你了，妈就求你这一次。你一定要救救东东啊！」紧接着孙晓东也被我爸按着一脸不情愿地跪了下来，他抬头恶狠狠地看着我，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姐，你就给我抄抄吧！」这可真是稀客，可以说从小到大我听孙晓东喊我姐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我仍然有自己的坚持。「妈，我真的不能帮孙晓东作弊。」妈妈见我不答应，她放开抱着我腿的手，把头一下下磕在地上，任凭我怎么拦都拦不住。「妈！你干嘛啊！」她磕在地上的力道很重，额头很快就见了血。我终于于心不忍，心累地松口道：「我可以在写完之后把卷子往侧边移一移，但我绝对不可能给他传小抄的，能不能抄到就是他的本事了。」高考当天我坐在考场上，头因为昨晚没睡好而隐隐作痛，做卷子都比平时慢了许多。身后的孙晓东逮住机会就踢我凳子更是让我心烦意乱。但想到昨晚答应爸妈的，我只得稍稍斜过身子，让孙晓东能看到我的卷子。从未做过弊的我每次都小心翼翼生怕被老师发现。但幸好，两天安全结束了。回到班里，同学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商讨今天晚上去哪里庆祝。前桌热情地招呼我：「二丫，今晚我们去聚餐，你也来吧！」「不了。」我尴尬的笑笑，「你们玩得开心。」她失望地转回身去：「那好吧……」我听到前面隐约传来的对话。「你喊她干嘛啊，人家高冷大学霸，才不屑跟我们一起玩呢！」「真是浪费时间喊她！」我假装自己没听见，低头想用做题来掩饰却发现我的桌子上空空如也。ƳƵ其实我也不想不合群的，我也想和大家一起出去玩。一开始，大家有活动都会叫我，但是我身上没有一分钱，所以每次都只能拒绝他们。久而久之的，也就没人来喊我了。其实我们家不缺钱的，虽然算不上富裕，但也是不愁吃穿。可是爸爸妈妈说女孩子身上带钱不安全，想要什么跟他们说他们来给我买就好了。但是我想去游乐园，爸爸说游乐园太危险不适合女孩子玩。然后他们却在某一天把生病的我独自丢在家，带着孙晓东一起去了。我校服穿破了想买新校服，妈妈说家里没有那么多钱给我浪费，旧的补补还能穿。然后当天晚上爸爸给孙晓东带回来了他想要的那双鞋。我偷偷查了，那双鞋要六百多。我和孙晓东其实是龙凤胎，生日都是在同一天。生日当天我想要一个公主蛋糕，却因为孙晓东的一句话，爸爸妈妈买了旁边那个贵出一百块的奥特曼蛋糕。还要责备我说：「吃贵的都哭丧个脸，真是娇生惯养！」是啊，我真是太娇生惯养了。于是我再也不找他们要东西了。其实他们也挺好的，至少他们还让我读书不是吗？我告诉自己。等考上了大学，一切都会好了。从学校回到家，我刚推开家门就被人重重地扇了一巴掌。我的背撞在门框上，生疼。「你个贱丫头！我都那么求你了！我跪在地上求你啊！你给你弟弟抄一下怎么了？！」扇我的是我爸爸，他背后气急败坏指着我骂的女人，是我的妈妈。我看着坐在沙发上悠哉悠哉吃葡萄的孙晓东，颤抖着声音问他们：「他跟你们说，我没给他抄？」我妈气得恨不得上来活撕了我：「他说你个贱丫头把试卷挡得死死的！一点也不给他看！他什么也没抄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泪水已经流了满脸：「他放屁！我每一科都给他抄了！」我妈见状又要扑过来打我：「你的意思是东东还能骗我们不成？！他还特意等到考完了才告诉我们这件事，就是怕我们发火影响了你的考试状态！他那么善良一个孩子，你俩都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满嘴谎话的恶种啊！」我的心随着妈妈的话一点点变冷，带着些破罐子破摔的快意，我开口道：「没错，我就是故意不给他看的！他的成绩能上什么大学啊，你们……」「啪——」我爸又一巴掌重重地扇在我脸上，我咽下嘴里的腥甜，咧嘴笑了笑，抬头还想说些什么却看到我妈从里屋拿了个东西出来。那是我的档案袋。我们学校在高考前几天把档案袋发回到了我们手上，让我们自己带到大学去。老师千叮咛万嘱咐过，这个档案袋千万不能拆开。我把档案袋小心地放在了房间的柜子里，现在却被我妈攥在手上。「妈！你要干嘛？！」我这次真的慌了，我甚至有些后悔刚刚气愤之下脱口而出的话。我拼命哭着跟我妈道歉：「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给晓东抄了，我真的把卷子给他抄了，你把我档案袋还给我，我求你了！」我妈听到我哭却是不为所动。她恶狠狠地看着我：「你这个贱丫头，我们辛辛苦苦供你读书，你却好狠的心害你弟弟没有书读，那你也别读书了！」她说着一把扯开了我的档案袋，我被我爸按着，拼命地挣扎却为时已晚。上网查了档案的补救方法之后，后面的一段时间我就一直奔波在补办档案的路上。档案真的很难补办，我每天都早出晚归跑了很多地方，求了很多人。我没有时间上网，也没有什么朋友，最后还是我的老师联系到我，说让我看看热搜。我这才打开了微博，看到热搜上面高挂的「妈妈拆了女儿档案」。我点了进去，置顶是一个视频。视频的背景音是我妈妈哭着道歉说她不是故意的。画面是我拿着被撕开的档案袋推搡我妈妈，我爸爸和孙晓东在旁边拦我，我却发疯大叫让他们滚开，然后是我妈跪在地上抱着我的腿哭，把头重重地磕在地上直到出了血。我点开评论区。「虽然妈妈拆了档案袋的操作很蠢，但她都说了不是故意的，还跪下磕头了，我觉得这个女儿有点过分。」「对啊，档案袋拆了还能补，但对生她养她的妈妈这么冷漠，emmmm……」「我去，这磕得都流血了啊，我看着都心疼，这不是养了个白眼狼吗？」「就她这冷血操作，说不定是天生的坏种，一言不合毒杀舍友的那种！我觉得她不去上大学是对她未来舍友的一种保护！」「我跟她是一个学校的！她平时在学校就很高冷一个人，像个只会学习的机器！」……我麻木地看着这些，眼睛一眨不眨，直到后知后觉间眼睛已经酸涩地流出泪花。孙晓东推开我的房门，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笑得张狂：「姐，怎么样啊？我送你的这份大礼。」我死死压抑住自己想要过去打死他的冲动。孙晓东从小就爱打架，体格还大，跟他打架吃亏的只可能是我。我问他：「你就这么恨我？恨不得毁了我？」他笑了：「我不恨你啊，你除了成绩什么都没有。爸妈根本不爱你，我剪的这个视频可是爸妈看过的，妈妈还贴心地配了音呢。」「哦对了，今天出成绩，你还没查吧？托你的福，我考了五百多！」孙晓东说完，转身就走了。我也是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出成绩的日子。如果一切都没发生，今天应该是我最紧张激动的一天。然而现在，我却平静地打开网址登陆上去。看到自己只考了六百六十多分，其实我一点也不意外。高考那两天我的状态太差了，考试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我要小心一点不能让老师发现了。走出房门，爸妈喜气洋洋地坐在沙发上，商量着到哪去吃顿大餐庆祝一下。他们见到我出来，顿了一下，接着我妈关心式地问了一句：「二丫考的怎么样啊？」我嗤笑一声，问他们：「现在你们还觉得孙晓东说的是实话吗？」我妈噎了一下，嘟囔道：「东东是个实诚孩子，他不会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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