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爸爸会同意吗？”
姜未思愣了愣。
姜泽明那个人，虚荣重利。
文思补习班的门路不好走，想要办理休学，要赔不少笑脸，还要出一点血。
他会愿意吗？
“他当然愿意。”
江秋雨轻蔑地笑了一声，眼底仿佛带着某种深意，声音轻飘飘的：“你以为只有我们不想姜星语好过吗？你爸爸他……巴不得那个贱人一辈子被你踩在脚底下。”
闻言，姜未思的心口提了起来，下意识问道：“为什么？姜星语也是他的亲生女儿，他怎么可能……”
“有些东西，你还是不知道为好。”江秋雨嘴角的笑意更深，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眼神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她柔声道：“你放心，妈妈一定不会让姜星语压在你的头上。你爸爸他……”
不屑地一笑，她慢吞吞地说完后面的话：“他一定会去的。”
江秋雨起身去了书房，不知道说了什么，半个小时后，姜泽明换上正装出门了。
等他下午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于是姜未思就知道，事情成了。
接下来的考试，她没有参加。
另外一边，邓砚三天全程陪同，照顾得无微不至。
等到考研结束，姜星语香甜地睡了一觉，第二天容光焕发，感觉格外好。
时成凛少年老成，经历过至关重要的考试，也不见有什么异样，满脸从容
左右看看两个人的表情，时浅浅满脸好奇地瘪瘪嘴。
她有点抓心挠肺，想知道两个人发挥得怎么样。
拽拽她的袖口，时筱宁看穿了她躁动不安的心，小声道：“四姐，好好吃饭！”
不是都说好了吗？不能问考得怎么样，会给考生造成心理压力的！
看着这一幕，时成凛的眼中闪过暗光，下意识地摸了摸耳垂上低调的耳钉。
他从来没想过，他也能拥有这样平凡的生活。
为他高考担心的家人，怕给他造成压力的欲言又止。
曾经遥不可及的东西，似乎已经全都拥有了。
他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我考得还不错。”他干脆主动道：“稳定发挥，考上心仪的学校不成问题。”
他想考得是美院，对于文化成绩的要求也不低。
听他语气信心满满，几人不由松了口气。
黑沉的眸子落在姜星语的脸上，邓砚眼底带着笑意：“那夫人发挥得怎么样？”
“不会让时先生的一千万白花的。”
轻轻眨了眨璀璨的星眸，姜星语含笑道：“我可不舍得让时先生丢人。”
之前西城区开发，赵教授希望她能进入他的门下做学生的时候，网上闹得沸沸扬扬。
为了给她撑腰，时氏官博弄了转发抽奖，十个人一百万，考研成绩出来的时候开奖。
这条微博，如今还热度很高。
姜星语指的就是这个。
看来很有信心。
欢呼一声，时浅浅长出一口气：“太好啦，庆祝大嫂和成凛的考研圆满结束，干杯！”
举起了手上的豆浆杯子。
时成凛满脸嫌弃，还是端起了手上的牛奶。
姜星语和时筱宁笑着跟上。
在众人的注视下，邓砚顿了顿，微微挑起眉梢，端起手上的咖啡，轻轻地碰了一下。
欢笑声，伴随着清脆的杯体相撞声，早餐桌上一片温馨。
这样的轻松愉快，并没有太久。
姜星语接到了冯晨带着苦涩的电话。
中年男人这几天头发都要愁白了，干涩地将之前审核被卡了很久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现在审核倒是已经过了，院线那边却迟迟不给排片。”
冯晨叹口气：“本来姜女士刚考试完，我不该拿这个打扰您，实在是没有办法……是我没用。”
姜星语的眸光微沉。
很明显就是有人从中作梗。
“不是你的错。”垂下眼，她淡声道：“我知道了，晚点联系院线那边吃个饭。”
冯晨应声，主动担起了联系人的责任。
知道他急于想做些什么，姜星语没有阻止，应声挂断了电话。
坐在一侧的邓砚抬眼看过来：“夫人遇到了麻烦？要我帮忙吗？”
时氏发展的侧重点，并不在文娱方面。
“一点小事，不用麻烦先生。”
姜星语浅笑，起身在他的脸颊上落下轻柔的一吻：“杀鸡焉用宰牛刀？我自己能解决。”
更何况，邓砚这段时间确实很忙，时常下班之后还窝在书房里办公。
她也不舍得男人为了这些事情操心。
见她似乎成竹在胸，邓砚颔首：“夫人遇到什么麻烦，尽管给我打电话。”
姜星语应了一声，上楼去换了一身干练的女士西装出门。
冯晨的效率很快，将人约在了晚饭时间。
姜星语到的时候，包间里坐满了各个院线的负责人，面对冯晨的笑脸都端着官腔。
“姜女士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作为最大院线百达的负责人，周元站起身，笑着跟她握手：“幸会，幸会。”
“周经理客气了。”姜星语脸上挂着客套的微笑，一一握手。
这些人的位置，本来就充满了油水。
这会儿坐在这里，一个个官腔别提多熟练了，面上亲亲热热地说话吃饭喝酒，半点有用的信息不露。
“周经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姜星语懒得跟他们继续周旋，单刀直入：“《寻找》已经过审，各位却迟迟不肯排片，总要给我们个理由。”
“姜女士有所不知，排片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轻笑一声，周元捏着筷子，油滑道：“我只能说公司有公司的考量。我们已经在安排了，具体还要看最后的结果。咱们凡事儿都有规矩，总不能说排就排不是？”
“周经理的意思是，我们只能等了？”
带着几分冷意，姜星语淡淡地看着他：“我还以为百达这种大公司，都是效率至上。没想到竟然速度这么慢，倒是让我大开眼界。”
被她不软不硬地刺了一句，周元的脸上也不见恼怒。
仰头喝干了杯中的酒，他笑眯眯地道：“也不单单是百达这样。您看，在场的诸位都是我的同行，您要是不相信我的说法，大可以问问其他人嘛！”

百达，是这些公司里的龙头老大。
其他人，自然也是以周元为领头人。
见他这么说，哪有人会不附和？
纷纷跟着点头，端起腔调应声：“姜女士，不是我们不给面子，实在是这事情的规矩就是这样。”
“您也别心急，好饭不怕晚不是？”
“等今儿散了，我们一准儿去催一催，把事情给您办得漂漂亮亮的。”
“流程就摆在那里，咱们都是守法公民，也不能乱折腾不是？”
一声声一句句，听着好听，其实什么也没有实际允诺。
说白了，酒喝了，饭吃了，好处也拿了。
就是不办事儿。
“各位，事情不是这么办的。”
冯晨本身就不是什么长袖善舞的人，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都没能成功拍电影。
这会儿听得脸色黑沉，脾气上来，硬邦邦地道：“你们好处都拿了，现在跟我们说这个？是嫌弃我们给的不够？”
“冯导，你这是什么话。”
周元皱起眉，面色带着几分不愉：“咱们都是按照规矩办事儿，您要是不满意大可以换一家。何必说这样伤情分的话？”
冯晨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换一家？怎么换？
这些人沆瀣一气，如今大半热门院线的负责人都坐在这里，他要是扭头走了，《寻找》还怎么上映？
仿佛被捏住了喉咙，冯晨一时说不出话来。
“周经理急什么。”
姜星语轻笑一声，不见半丝恼怒，修长的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咱们这不是正在谈吗？”
“有的话，可不能乱说。”
周元眉目舒展开，假笑道：“姜女士，您也别怪我话说得难听。我们肯来这里吃这顿饭，全是看在您的面子上。冯导这么说，我们可承受不起。”
“公司都是有规定的，动辄就是要被开除。”他摇摇头，叹气：“咱们都是按照规矩做事儿，这么说，实在是太伤人心了。”
“这样。”他温和地一笑，道：“这顿饭咱们AA，也免得冯导不高兴，说我们拿了好处不办事儿。您看行吗？”
不愧是老油条了，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推得干干净净。
哪怕他们这会儿录音，也不会留下丝毫的把柄。
滑不留手，真是一点小尾巴都不给人留。
冯晨气得脸都涨紫了。
这说的是一回事儿吗？
他虽然不太懂人情世故，之前该给的好处也一点没落下。
现在这些人翻脸不认人，就变成一顿饭的事情就要跟他们撇干净关系了？
相对于他的气愤，姜星语的态度却始终保持平静，听到这话也只是勾起唇角笑了笑：“周经理说得哪里话。我请客让大家一起来吃顿饭，怎么就变成AA了？”
“我这也是没有办法。”
周元叹气：“在我们这个位置上，可不就得战战兢兢吗？姜女士体谅。”
“我当然是能体谅的。”姜星语笑意不变，反问道：“就是不知道，周经理能不能体谅一下我们。”
周元满脸为难：“不是我不体谅，实在是我们都没有办法。”
“是啊，姜女士。我们也只是个小负责人罢了。”
其他人也跟着应和：“您说，我们也不能跟公司制度作对不是？”
“我们只能尽力，成不成还得看上面的意思。”
……
说来说去，不过都是推诿。
姜星语面色不变，像是没听出他们的敷衍，笑吟吟地道：“诸位各有各的难处。但是……”
黑白分明的眼眸，扫过众人虚伪中暗含着三分得意的脸。
“砰！”
只听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
她骤然翻脸，抬手一把将杯子摔碎在地上，粉面含霜：“各位真以为我们就是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了不成？”
众人的脸色不由微微一变。
明明前一秒还是个长相漂亮，笑意款款的明艳美人。
下一秒，她眉眼干净明亮，犹如一柄出鞘的利剑，带着湛湛寒霜，刺面而来。
让人不禁胆战心惊。
奇了怪了。
他们这群混了多少年的老油条，随便拎出来一个都将近是她两倍的岁数，这么多年混到这个位置，什么风浪没见过？
早些年娱乐圈并不这么干净，鱼龙混杂的时候，他们也没怕过谁。
这会儿对上她的眼神，竟然说不出话来。
短暂地被威慑之后，周元的脸色有点难看，沉声道：“姜女士，就算你耍横也没有用。今儿就算你把我们这些人都打趴下了，对事情也没什么帮助。”
现在是什么？法治社会。
想要凭借武力让他们屈服？
不可能！
“各位是我的客人，我怎么可能会跟各位动手？”
姜星语没什么情绪地勾勾红唇，冷声道：“我又不是混黑的，哪能武力逼迫诸位？”
“既然这样，姜女士是什么意思？”
周元轻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却不见放松，道：“这是文娱圈子的事情，时氏就算再大，手也伸不到我们身上。”
“看来周经理是有备而来，有恃无恐。”
清冷的眼神瞥过他，姜星语淡声道：“放心，这是我自己的投资，牵扯不到时氏身上。”
既不是靠武力，也不是靠时氏，那这位时夫人到底想干什么？
难不成，就单纯摔个杯子撒撒气？
如果说姜星语刚进来的时候，这些人心里还有些轻视，这会儿见过了她浑身气势，却没人敢再轻看她半分。
这样一个女人，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花瓶。
“既然诸位不愿意帮忙，那就算了。”
然而她像是真的黔驴技穷，摆摆手无所谓地道：“招待不周，还请大家见谅。吃好喝好，我不送各位了。”
这是变相地要送客了。
可是目的没有达成，她就这么轻飘飘地抬手放过了？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他们这次来，都做好了打太极不成，被这位为难一通的准备。
就算是个泥人儿，被他们牵着鼻子，耍着玩儿了这么久，也该生出几分怒意。
结果就这么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虎头蛇尾，总叫人觉得心里不踏实。
周元也觉得不安，又想不通她能从哪里破局，只能试探着站起身：“那……多谢姜女士招待，我们这就，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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