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踏过黏腻浓稠的血，一步一步越过四处窜逃的人，站定在他身侧。
我知道，他看见了我，可他没有抬起头来。
他像一只杀红了眼的困兽，高举着紧握的剑，不松动分毫，尽管剑下的人已逝，血已凉。
我蹲下来，轻轻拂下崔翊不瞑的双目。
他才终于望向我，“欠你的半条命，今日还你了。”
在我新婚前几日，他杀了我的未婚夫婿，来还幼时曾欠我的半条命。”
一”我仍记得第一次见到裴诚悯的那天。
那是我记忆中最寒冷的冬天，冰封万里，雪灾肆虐。
父亲从漠北赈灾归来，带回一个和我年岁相仿的男孩。
彼时我们姐弟几人正坐在暖和的书院中，以书掩面，昏昏欲睡。
嫡姐忽然惊呼一声“那是谁？”
大家闻声纷纷向院子里跑去。
我自小体弱，患有严重的喘症，沉压压的寒气更是逼得我喘不过气，挪了半天才挪到门口，“呼哧呼哧”地盯着他看。
他回望的那刻，清澈的鹿眼让我霎时间失了神。
明眸善睐，明眸善睐。
我虽然不能完全理解它的意思，但脑海中一直重复着这四个字。
可惜他没对我笑，他的眼睛里都是防备。
嫡姐在他身旁绕着圈，边走边用古怪的目光打量他，像在观赏一只奇珍异兽，“你该不会又是我爹的哪个外室生的吧？”
“居雅澜！
不得无礼！
这是当朝五皇子！”
父亲怒目呵斥道。
嫡姐撇了撇嘴，一溜烟跑远了，几个弟弟跟着她，也笑嘻嘻地跑走了。
我仍是站在原地盯着他。
他真白净，有一股书卷气，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孩子。
眼前的人好像被我盯得有些难为情，别过头去，不再理会我的目光。
父亲注意到我，招手示意我过去。
待到我蹒跚地挪步过去，父亲从袖兜中摸出一包点心递过来，拍拍我的头，便领着他往院内去了。
雪梅酥，红果馅，酥皮有种梅花香气，是我最爱的点心。
我拿出一块，贪婪地吮吸着淡淡的梅花香，刚张开嘴准备享用，娘唤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我一转头，她抱着三岁的弟弟从廊阁旁走来，“吃什么好吃的呢？
怎么也不等着你弟弟一起吃？”
我讪讪地将手里那块放了回去，像以往无数次那般，把本属于我的东西捧到弟弟面前，任他挑选。
他一把抓走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