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又做梦了。
我梦到很多和齐若有关的事。
齐若为我画像，笔尖沾上朱砂，为我点上一颗嫣红的花钿；我们一同拜师习武，我的流光剑和他的赤霄剑在同门中无人能敌；我犯错，齐若代我受罚，跪在师父门前苦苦哀求三天三夜；我们在人间行侠仗义，救下了无数百姓；我还梦到了欲灵山的灭顶之灾，齐若双眼通红，亲手用流光剑杀了我。
直到我在齐若床榻的暗格里发现了那幅画像。
我觉得自己一定是忘了些什么。
算起来我在齐若身边整整三百年了，齐若是重山掌门，气韵高洁。
我是山间一株最普通不过的凌竹草，齐若救我于危难，对我细心养护，渡我灵气，助我化形。
我常常依偎在他身边，听他讲法论道。
在他正襟危坐时戏弄他，抚摸他冷静自持的伪装下手臂暴起的青筋。
齐若的身上总是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重门山上的神最喜焚香，说这样能够凝神静气。
不知是静了谁的气，这股檀香味道却让我欲罢不能。
齐若总是在我流连各处的亲吻下压抑着嗓音，狠狠按着我的腰，说我若是生到人间，定是祸国殃民的妖女。
可最近一段时间我时常做梦，梦到很多和齐若在一起的场景，那些画面真实的可怕，仿佛真的发生过，我却拼死回忆不起来。
我害怕自己是寿命将至了，若我死了，这偌大严肃的重门中，还有谁能陪齐若做他真正想做的事。
我轻抚着齐若冷峻的脸颊，一遍一遍问他，让他重复，我们是怎么相爱的。
我当然记得我们的故事，只是我害怕有一天我在梦中惊醒，会彻底想不起来。
齐若每次都是一样的回答，“黎儿，我救了你，将你养在霁月殿，对你日久生情。”
我对这个回答十分不满意，没有一点人间话本子里的新奇浪漫。
于是我缠着他，一遍又一遍的讲。
齐若也不恼，把我环在臂弯里，像哄孩子一样说给我听。
听得腻了，齐若便带我去重山的法会。
重山上的人礼貌又疏离。
不仅是对我，整个重山都是庄严肃穆的氛围，黑发白衣，不苟言笑。
炎炎夏季也会让人生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只有齐若的小师妹云闵像个鲜活的人，她会在看见我跟在齐若身边时生气地瞪着我，眼睛和脸都圆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