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她不爱我。
十八年后我才明白，才不自欺欺人，她确实是不爱我的。
鬼门关闯一趟，我看着面前的人忽觉她面目可憎。
“女儿啊，我的女儿啊，这宋家当真可恨，竟然就这般将你丢下。”
她坐在床榻一侧，抹着眼泪，好像很难过。
我定定看着她，“娘，我要和离。”
她听见这话连忙将我的手甩开，好像碰到什么脏东西，急急说道，“怎么能和离，你和离之后名声就毁了，多丢人，我和你爹都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她好像发现这话不太合适，连忙说道，“不是不是，你听娘说，虽然这宋家郎君把孩子带走了，但他是看重你的，女子生产之后不能劳累，他把孩子带走，照顾孩子就是想让你好好休息，好好养养。”
我不答，只沉默看她。
她继续说，“女子出嫁从夫，宋郎君只是处理事情有些不太圆满，女儿啊，忍忍就好，忍一忍，这辈子就过去了。”
我忍着腹部疼痛，开口说道，“所以，他们把我刚产下的孩儿带走，我一面不得见，是为我好。”
“……对”，她语气有些虚。
“所以夫君纳妾，爱重妾室子，是为我好？”
“……对”，她的语气已经有了七分坚定，仿佛她本来就是这般想的，仿佛事情本来就是这样的。
“所以，我要感激，要孝敬婆母，尊敬夫君，对吗？”
“对”，她没有一丝丝迟疑，看着我的眼睛，坚定决然说道。
我的眼泪忽然掉了下来，心头委屈愤怒糅杂，这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自欺欺人也该有个限度，如今，我也该醒了，该从这场近二十年的和乐美梦中醒来。
我是宁城中一商户的女儿，我出生时，上有二位嫡兄，一个庶姐。
家中境况也还过得去，嫡兄们在私塾读书，庶姐由她的先生教导。
我五岁时，父亲也为我请了一位女先生，她姓许，为我启蒙，教我读书，教我学《女则》《女戒》。
如果没有变数，我应该只是和我的母亲一样，过这世间普通女人的一生，相夫教子，从夫从子。
可是不是这样的。
先生并没有教我十数年的《女则》。
在我识得许多字后，她教我爱己而后爱人，教我如何于世间谦卑恭敬，教我自重。
她教我诗书礼易，教我守心明志。
十三岁时，先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