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周允铭看向她，直白地说：“跟我回家。”
“不可能的。”
说完，宋南溪都被自己吓到了，她居然能做到如此决断。
周允铭一愣，显然没料到对方会拒绝自己。
周允铭：“是因为我，你才不愿意回去吗？”
宋南溪想回答是的，但是知道这么说自己就输了，彻彻底底的一败涂地。
她换了一种方式回答：“这三年我早就放下了，只是这里过得很自在，我想留在这座城市。”
周允铭还想劝说几句，却忽然发现自己没有立场去说她什么。
他不是她的亲哥哥，也不是她的谁。
青梅竹马，这词看起来美妙，但是没有任何囚笼能将他们锁在一起。
“我知道了。”周允铭说。
他离开的没有任何留恋。
宋南溪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远，嘴角发出一声嗤笑。
她抬头看向天空，止住眼角的泪水，“果然还是如此啊。”
三年来，他的一切都没有变，只有她被锁在爱的角落不停地溃烂。
……
周允铭走远，掏出了手机打通了电话，“宋玉珏，我找到她了。”


宋南溪从心理诊所里走出来，手里提着两袋子新药。
医生担心她以为旧人相见，会复发病情，所以加了剂量。
本来不喜欢吃药的她，听到复发二字就迟疑了，接受了药方的更改。
还记得，当初刚来魔都时，因为长时间和周允铭没有见面，宋南溪憔悴的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医生差点把她送进精神病院，好在最后她扛过去了。
“说起来，咖啡豆今天应该寄到了。”宋南溪把药盒放入包中，匆匆往店里赶过去。
周允铭已经在店子里了。
宋南溪走进去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对面还坐了一个人。
“小于，今天的咖啡……”
小于眼神飘忽往她身后看。
宋南溪愣住，不太明白她这是什么意识。
“小时。”
熟悉地声音响起，宋南溪僵住了身体。
过来一会儿，那人继续说：“连哥哥都不想见吗？”
宋南溪这才回过神来，转身看到胡子拉碴的男人，眼眶一红，哑着嗓子喊道：“哥。”
宋玉珏猛地扬起手，手劲带着风，吓得宋南溪闭上了眼睛。
良久，这个巴掌都没有落下来。
宋南溪试探地张开眼，却落入了大哥的怀里。
“你知不知道爸妈多担心。”宋玉珏小声地说。
“对不起。”
宋南溪道完歉，抬头就看见周允铭站在原处看着他们。
周允铭沉默地看着，忽然意识到真正的兄妹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至少，他心里第一个念头不是呵斥或是担忧，而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并且，他不会直接抱住她。
周允铭微微垂眉，他开始细想当初刚见到宋南溪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灯光下的宋南溪带着一圈微光，好像梦里无数次见到的那样，但是更加清晰更加真实。
她的眉眼，她的脸颊，她的唇角……
周允铭眼中尽是惊慌和不知所措，他下意识把心里的念头压回去。
“允铭。”宋玉珏回过头喊道。
他一惊，看向两兄妹。
他们之间依旧靠的很近，但是彼此又有着男女之间的距离。
宋玉珏说：“小时，今天请假吧，我请你去吃饭。”
宋南溪想拒绝，但是又不想让哥哥失望，她求助似的看向小于。
只见小于端来一杯咖啡，说：“南溪姐，今日份咖啡，喝完就没问题了，今天我一个人可以的。”
是了，她过来是为了用咖啡的味道压住自己的偏执。
宋南溪喝掉了咖啡，心中的不安顿时消散，她觉得自己扛得住。
一顿饭而已，更何况还有哥哥在。
饭间，宋玉珏询问起她在魔都的生活。
宋南溪从容不迫地回答，跳开前两年在诊所的折磨，一切回答都显得完美无缺。
就应该这样，这才是正常人的生活，也是哥哥和父母的期望。
更是……周允铭所期待的宋南溪。
“你一个在魔都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吗？”周允铭突然问道。
宋南溪依旧挂着笑容，笑意却融不入眼底。
“当然没问题了，我之前就和允铭哥说过，下次见面你会见到不一样的宋南溪啊。”她淡然地说，“我现在可不比你们差了。”
周允铭和宋玉珏同时沉默，盯着宋南溪，眼神复杂。
现场气氛倏然变了味。
“怎么了？”宋南溪疑惑地问道。
宋玉珏欲言又止，道：“你从来不会叫……”他看了一眼周允铭，“叫他哥。”
宋南溪恍然，轻笑道：“以前不懂事嘛，有段时间不是也叫哥哥大名吗？”
“那是……”
那是因为他们是亲兄妹，两人刚好都处于叛逆期，才互相叫大名。
宋玉珏还准备说些什么，就别周允铭拦住了。
这顿午餐在沉默中结束。
宋南溪起身时，不小心碰到包，一袋子药盒全部散落了一地。
另外二人愣在了原地。

药盒掉在地上发出轻响，如同鼓点敲打在二人的心上。
宋南溪迅速蹲下身，慌张地将它们塞回到包里。
宋玉珏顿时明白了什么，拉住宋南溪的手，惊道：“小时，这些是——！”
宋南溪猛地推开宋玉珏，仓皇之间看到周允铭难以置信且震惊地表情。
“普通的感冒药而已。”宋南溪无力地解释着。
“小时！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周允铭皱起眉头，认真道：“南溪，这是很重要的事情，你必须告诉我们情况。无论如何，我们都会陪着你治……”
这句话如同火药触到火焰，直接在宋南溪的脑袋里炸开了。
“我说了只是普通的药！”宋南溪打断了周允铭的话，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我已经很久没有复发了！”
她不是异类，也不是精神病，她只是稍微有点执著，稍微有点坏心思。
宋南溪从来不想伤害周允铭。
周允铭神色恍惚，他意识到了宋南溪今天ᴶˢᴳᴮᴮ突然去取药的原因。
“是因为见到了我，你才去了医院吗？”
宋玉珏一惊，他看到宋南溪脸上一副被人揭露秘密的绝望。目光在二者之间流转，最终他开门走了出去，把空间让给他们。
宋南溪还想趁着这个时候逃跑，却被周允铭拉住了手臂。
碰的一声，周允铭按住了大门，将宋南溪压在他与门板之间。
他低头看着她，银边眼镜后的黑瞳牢牢盯着宋南溪，压抑地情绪慢慢渗透出来。
“回答我。”周允铭低沉着声音说。
“不是。”宋南溪也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她害怕自己再次被看穿，那样她又会坠入无尽的深渊。
不能回到过去。
她明明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为什么还有来打扰她？
为什么周允铭还是不愿意放过她？！
听到这样的回答，周允铭不悦地握紧拳头。
臂弯下的宋南溪和那天路灯下的她不一样，此刻她包裹在黑暗中，双肩颤抖好似在哭泣。
荒唐的念头再次充斥在周允铭的脑海中。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还会有失态的一天。
无数次幻想中找到宋恩熙，自己也许会和她开玩笑捉迷藏的游戏结束了，也许很淡定地通知宋玉珏然后两人合力把她绑回去……
很多很多可能，却唯独没有这个。
三年的思念，哪怕不是爱情也在本质上变了味。
“周允铭，你让开。”宋南溪小声命令道。
让开。
她让他“让开”。
阴暗的火苗燃起，灼烧着周允铭。
不悦？亦或是他内心根本上拒绝这种改变。
如果不喜这种改变，那他希望的是什么？
周允铭没想明白，但是这不妨碍他将想法赋予实践。
“我不会让开。”周允铭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
后者果然躲避了一下。
宋南溪完全懵了，她现在真的搞不懂周允铭在想什么。
周允铭只当她是妹妹，现在做出这种行为又是何种的逾越！
但是，现在不管如何，她都决定离他远一点，不然他真的会取走她的性命。
忽然，周允铭低头。
宋南溪感觉到他俯身探了下来，鼻息暖暖得喷到了她的脸上。
她下意识抬头，却撞入了黝黑的瞳孔之中。
温热的唇被人轻触。
霎时间，脑海中闪过被捆绑在病床上挣扎地画面，那里的她在痛苦的尖叫——
碰的一声巨响，周允铭被用力推开，撞到了身后的桌子上。
宋南溪全身冒着冷汗，脸色苍白。
明明是初吻，却没有她想象中的甜蜜，只有无尽的恐惧和痛苦。
宋南溪颤抖着伸出双手捂住脸——
她被他拉回了地狱。
再一次。


寂静地包间里，只有宋南溪微喘的气息，忽然她笑了起来。
眼神中难以压制的疯狂倾泻而出。
“你是什么意思？”宋南溪询问道，“你之前和我拉清关系，现在又做这些，别告诉我你现在觉得我长大了，所以无所谓了。”
周允铭扶着桌子重新站起来，他凝重地说：“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有了吻你的念头，我向来听从自己的欲望。”
宋南溪睁大双目，觉得这个世界太疯狂了，这是多么荒唐的理由。
“想要就做，但是你根本不爱我。”宋南溪说。
周允铭沉默。
这段沉默就像默认了一样。
她从小就包含爱意的目光，现在只有猜忌和审视。
宋南溪忽然冷静了，那些阴暗的情绪消散不见，她都觉得不可思议。
宋南溪拉住门把手，说道：“周允铭，你爱不爱我我都不在乎了，但是别侮辱我的爱。”
说完，推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