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她之前一直躲在偏殿,并不知道祁砚被秦慎下令最近不能进宫的事,冷不丁发现该在的人不在,她瞬间懵住了。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授课的夫子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眼看了过来。
“你是哪个宫里的?学知堂是皇子们读书的地方,是你能擅入的吗?”
训斥完他又摆了下手:“不过你来的倒是正好,替我跑一趟拿个东西,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陆绾被训斥的回了神,怕被人发现自己女扮男装她顺势低下了头:“对不住了夫子,不是奴才不愿意,是主子还等着复命呢,奴才实在不敢耽搁。”
那夫子面露不悦:“我可是出身荀家的,好歹还有几分面子,你会来这里,想必主子是那位太妃,她不会这么不懂事的。”
陆绾听得直皱眉,这人什么意思?出身荀家怎么了?便高人一等吗?连太妃都想欺压?她眼神一沉,正要再想一个借口推脱,晋王忽然开口:“被一个臭太监摸过的书本王才不看。”
那夫子一僵,神情讪讪起来:“晋王殿下说的是,圣贤留下的东西这些腌臜之人的确不配碰,我还是自己回去一趟吧,晋王殿下就在这里好好温书,老臣去去就回。”
晋王笑嘻嘻应了一声,等夫子一走远,他就将桌上的宣纸扬了一桌子:“都别看书了,咱们去骑马,听说上林苑新来了一批大宛马,都是好货色。”
皇子们面面相觑,看得出来都这个提议都十分抗拒,可却没人敢开口拒绝。
晋王一攥拳头,面色不善起来:“干什么?我好不容易把那老头支走,你们想扫我的兴啊?”
大约是之前有过类似的经历,皇子们露出了明显的畏惧,有个年纪小的几乎要哭出来了。
晋王满脸凶恶:“反正我今天一定要去上林苑,要是你们谁没去……”
他手指一一指过自己的兄弟们,脸上都是兴致盎然:“我就让母后罚那些太妃!你们的娘一个都别想跑。”
皇子们的脸色瞬间变了,年纪稍大一些的秦昉按捺不住的站了起来,虽然明知道得罪晋王没什么好下场,可事关生母,他还是想要和晋王理论理论,可就在他开口的前一瞬——
“晋王殿下,骑马有什么好玩的,奴才知道个更好玩的地方,你想不想去看看?”
秦昉一愣,被这么一打岔,他被晋王激得发热的头脑跟着冷静了下来,察觉到自己刚才差点又连累母妃,他心里一阵后怕,对那个无意间帮了自己一把的小太监不自觉多了几分感激。
他抬眼看了过去,却随即一愣,这小太监也长得太俊俏了。
竹篮打水一场空
晋王脸色却有些不善,要不是刚才他及时开口支走了夫子,现在他还得苦哈哈地读那些无聊的书,都是这个狗奴才,险些坏了他的好事。
“哪里来的混账,本王说话轮得到你插嘴?”
陆绾仍旧含笑,并没有因为晋王的凶神恶煞而退缩:“奴才自知身份低微,正是因此才想博殿下一笑,如此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晋王一愣,虽然气恼还在,却到底是被捧得高兴了:“你个废人还说什么光宗耀祖……算了,本王不跟你计较,你说有地方比上林苑还好玩?什么地方?”
陆绾看了看其他的皇子,面露为难:“那个地方得偷偷地去,人一多被发现了就不好玩了。”
见她这么神秘,晋王才真的来了兴致,跟在太后身边的这些年,他仗着宠爱无法无天,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别人不允许的事。
他直接从窗户里爬了出去:“你偷偷告诉我。”
陆绾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晋王满脸困惑,这种时候他身上才多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孩子气:“尚宫局?那里真有好东西?”
“奴才怎么敢哄骗晋王殿下?只是东西藏得很深,殿下帮奴才拖住宫正司,奴才才能将东西偷出来。”
晋王顿时不满:“拖住宫正司?怎么拖?本王要的东西谁敢不给?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直接要有什么意思?咱们偷偷拿出来不让人发现才有趣,拖住那边的法子奴才也想好了,您只要……”
她附身过去说了几句话,晋王的脸色逐渐兴奋起来:“好好好,这个听起来就好玩,走走走,现在就去!”
陆绾稍微松了口气,她是临时编的这个说辞,开口的时候心里并没有底,眼下见晋王真的答应了,她心口的大石才算落了地。
她引着晋王往外走,因为有了希望,她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可不等到撷芳殿门口,这份轻快就戛然而止了。
德春捧着圣旨迎面而来。
她一拉晋王,躲在了石雕后头。
德春的声音从正殿传过来:“皇上今日来了兴致,要考校诸位殿下的功课,请各位移步御书房听考。“
陆绾心下一沉,秦慎一向对这些皇弟们没有太多关注,连名字都记不住的人,怎么会忽然想起来要考校他们的功课?
这个王八蛋,一定是知道她来找了晋王,所以特意来断她后路的。
她气得咬牙切齿,可现在却不是生气的时候,她得赶在晋王被找到之前带他去宫正司。
她抓着晋王的手,拉着他就往小路上钻。
晋王却觉得自己被冒犯了,戳在地上不肯动:“你个狗奴才,谁准你碰本王?松手!”
陆绾被他骂得心里不快,却只能耐着性子哄骗:“殿下不想看好玩意了吗?被他们抓住我们就去不了了。”
晋王当然还想看,可他更在意自己的身份,太后说过他才该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现在却被一个低贱的太监碰了。
他越想越气,声音尖厉起来:“本王想看就能看,谁能拦得住本王?你个狗奴才松手,脏死了,恶心!“
陆绾心口一刺,大脑瞬间空白,回神的时候,已经一把将晋王甩在了地上,冷厉的眼神吓得对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她有些懊恼自己失态,连忙蹲下身打算安抚晋王。
可晋王却已经被她吓到了,明明刚才吓唬自家兄弟时还嚣张跋扈的,现在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来人啊,救命啊,这个狗奴才敢打我……”
“我没有,晋王你别喊……”
陆绾忙不迭地安抚,可已经晚了,德春寻声找了过来,乌压压将他们围了起来。
瞧见德春那一身掌事太监的服饰,晋王立刻开始撒泼,以往在长信宫人面前,这一招好用得很。
“他欺负我,他欺负我……我要挖了他的眼睛,给我挖了他的眼睛!”
德春叹了口气,瞥了一眼毫无皇家仪态的晋王,却并没有理会,反而抬脚走到了陆绾跟前:“姑姑,您这是何必呢?皇上只是要你低个头,又不会真的为难你,一句话的事,何必招惹这样的人?”
陆绾怒目而视,何必招惹?若是秦慎没有那么卑鄙,她又何必走这一步?
德春尴尬的移开了目光,冷不丁小腿却被踢了一脚,他垂眼看过去,这才瞧见是晋王。
刚才和陆绾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被吓得坐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现在人多了,他就又恢复了之前的嚣张:“你个狗奴才,蠢货,废物,本王让你挖了他的眼睛,你没听见吗?”
德春弯腰拍了拍衣摆上的土,脸上仍旧带笑:“殿下说笑了,宫里怎么能动私刑呢?”
“我说行就行,你挖不挖?你不挖他我就挖了你的!”
德春脸色微微一僵,他在乾元宫里向来不是个圆滑的人,蔡添喜游刃有余的人情世故,他学了这么多年也还是没学会,眼下面对这么一个无理取闹偏又身份贵重的孩子,他似是有些无可奈何,沉默地看着晋王没再开口。
陆绾对他多少也有几分了解,虽然她气这人帮着秦慎堵得她无路可走,可说到底对方也只是个奴才,没道理不听主子的话。
何况这件事是因她而起。
她叹了口气,正打算说点什么糊弄晋王,让他不要再胡闹,一垂眼却见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孩子,竟然诡异的安静了下来,然后一扭头跑走了。
她一愣,不自觉看了眼德春:“你刚才做了什么?”
德春满脸无辜:“奴才能做什么?不过是晋王殿下懂事,没有为难罢了……”
他说着,目光远远的看向晋王的背影,眼底极快地闪过了一丝阴冷,可等他再看向陆绾的时候,脸上就只剩了和往常一般无二的略有些木讷的笑。
“姑姑,您还不肯去求皇上吗?”
你认不认罪
秀秀被关进宫正司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置信,她手里的金珠竟然真的少了五颗。
尚服局众人当着她的面来来回回数了三四遍,可不管怎么数都是九十五颗。
她极力解释自己没偷拿,可无凭无据的,司珍也没有办法,一番对质之后,她还是被关了起来,起初只是被关在尚服局。
司珍还是有些信她的,说有可能是遗漏在了哪里,让人将尚服局找了个底朝天。
后来一个女使告发她,说亲眼看见秀秀偷盗了金珠,她这才被移交到了宫正司。
宫正司的牢房阴暗又狭窄,分不清日夜,腥臊味道充斥着各个角落,凄厉哀怨的哭嚎声此起彼伏,秀秀被关进来的当天就被吓哭了,哆哆嗦嗦地求饶,求人放她出去,可换来的是狱卒抽在牢房门口的鞭子。
虽然没打到她身上,可仍旧吓得她脸色发白,她再不敢说话,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静得近乎死寂的牢房里终于响起了脚步声,一点亮光出现在不远处,秀秀激动的扑到栏杆上,热切地期盼着来人是陆绾。
来人倒也的确是个熟人,只是可惜并不是救星,而是那个告发她偷盗金珠的女使。
“司珍大人让我来告诉你几句话,她不想和你计较,只要你把金珠交出来,她就不追究了。”
虽然被关了这么久,秀秀打从心里盼着能出去,可这种事还是知道不能承认,她用力摇着头:“我没偷,是你冤枉我,我要见司珍大人,我要告你诬陷!”
女使脸上泛上来几分恼怒:“谁诬陷你了?你手里的金珠就是少了,不是你拿的,难道是金珠自己长翅膀飞走的吗?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嘴硬,怎么?你以为这么撑着就有人来救你?”
秀秀被堵了一下,心里又气又怕,明明有很多话想辩驳,可刚到嘴边就莫名其妙地掉了眼泪。
女使脸上的厌恶越发明显:“看看你这副样子,也不知道那个陆绾给司珍大人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她动了收你做徒弟的心思。”
秀秀一愣,震惊得眼泪都不流了,司珍想收她做徒弟?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陆绾竟然为她做了这么长远的打算……
她一时间十分感动,可很快又沮丧了下去,就算她原本真的有那个机会又如何?现在有了这么个罪名在身上,她以后就完了。
别说在尚服局继续当差,恐怕后半辈子都别想进去了。
想起那时候自己的下场,她控制不住的浑身一哆嗦,惊恐之下她抓住栏杆朝着外面哭喊起来:“姑姑救我,我没偷盗,我没有!”
女使眼底隐晦地闪过一丝得意:“别喊了,救你?你以为陆绾真有那个能耐?被皇上厌弃的后妃都只有认命的份,何况她一个奴婢?宫里那么多人看她不顺眼,我看用不了多久,她也会进来陪你的。”
秀秀的哭喊戛然而止,这人说她的闲话她能忍,还会怕,可编排她家姑姑她就不行。
“你给我闭嘴!你个长舌妇,你进来我姑姑都不会进来,你全家进来我姑姑都不会进来!”
女使被骂得一愣,随即气得红了脸,这阵子看这丫头傻乎乎的,连句难听的话都不会说,还以为是个软柿子,原来也会发火。
可真是笑死人了,自己的事都没发作,骂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她倒是恼了。
女使越发觉得她蠢:“我来可不是和你斗嘴的,宫里的东西,别说金珠,就算是一块石头也不是你能随便动的,总之东西一定是你偷的,要是你还嘴硬不承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一击掌,一个孔武有力的灰衣太监自黑暗里走出来,虎视眈眈地站在了女使身后。
秀秀一哆嗦:“你们要干什么?”
女使冷笑一声:“司珍大人让我们好好问,可你都到了宫正司,当然是用宫正司的手段了,你不招就打到你招。”
在秀秀满脸的惊恐里,她朝身后的那人点了点头:“就有劳你了,要是能把金珠找回来,我尚服局是不会亏待你的。”
尚服局是尚宫局六局二十四里最容易在主子面前露脸的一处,油水自然也是最肥的,他们指头缝里漏一点出来,就够寻常宫人自在好几个月了。
可那掌刑太监却并不满意,抬手摸了女使的腰一把:“你知道我不是要那个。”
女使抬手拍了他一巴掌:“仔细你的蹄子。”
掌刑太监缩回了手,讪讪一笑:“好好好,我不乱摸,你只管放心,咱们的手段宫里没人不知道,你想让她说什么,她就会说什么,要是错一个字,都算咱们的饭白吃了。”
女使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太后大寿,尚服局最近忙碌得很,别再因为这种小事让司珍劳心,听明白了吗?”
话说得这么清楚,太监还有哪里不明白?
连秀秀也看出来不对劲:“你们是不是想屈打成招?我警告你们别乱来啊,你们要是敢动我,陆绾姑姑不会放过你们的,她可厉害了,招惹她的人都没好下场!”
太监一愣,竟真的有些犹豫起来:“你说的陆绾,不会是乾元宫的陆绾吧?”
秀秀一看有用,忙不迭点头:“就是她,我从进宫就跟着她,她对我可好了。”
太监脸色变了变,将女使拉到了一旁:“你怎么不说这是乾元宫的人,那陆绾姑姑是好惹的吗?”
女使拧了那太监一把,怒道:“你怕什么?她又不是主子,一个奴婢而已,现在还被贬了,早就不是以前了。”
太监还是有些忌惮:“可她毕竟还在乾元宫,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她动不了旁人,但你我这样的小角色她收拾起来太简单了,你何必跟她过不去?”
虽然对方说的是实话,可女使还是越听越气:“我跟她过不去?分明是她来挡我的路,我在尚服局累死累活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司珍的位置吗?结果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就把我的路堵住了,这口气我绝对不能忍。”
太监仍旧犹豫不决:“要不还是算了……”
女使气得要撒泼,可一看太监眼底的忌惮那么真实,犹豫片刻还是收敛了情绪,她轻轻摸了摸太监的胸膛,媚眼如丝:“你不是一直想和我结对食吗?今天的事你要是帮我做成了,我就如了你的意。”
太监眼睛刷的一亮,顿时顾不得其他:“这可是你说的!”
见女使点了点头,他迫不及待地搂住人亲了一口:“成,为了你我这条命都能豁出去,今天你要她说什么,她就会说什么,任谁来也翻不了供!来人,把她给我带去刑房。”
死里逃生
秀秀被几个人粗暴地从牢房里拖了出来,她察觉到了不详,惊恐地尖叫挣扎,却毫无用处,仍旧一路被带进了刑房。
原本她以为宫正司的牢房已经足够吓人了,可到了这里她才知道,牢房简直像是天堂。
惨烈凄厉的喊叫求饶声,混杂着刑具落在肉体上的动静,听得人毛骨悚然,秀秀脸色煞白,身体抖如筛糠,等被拽着手脚吊上刑架的时候,她已经彻底软了下去,惊恐之下喉咙仿佛被堵住了,连哭喊都没能发出一声。
一个血淋淋的宫人从她身旁的刑架上被解下来,抓着胳膊拖走了,可对方拖拽过的每一寸土地都留下了浓郁的几乎发黑的血迹。
有那么几滴甚至溅到了秀秀脸上。
她浑身一哆嗦,被这股血腥味一刺激终于回神,撕裂般地叫了出来:“救命,姑姑救命,救我,救我啊!”
她开口的猝不及防,不管是掌刑太监还是女使都被震得耳朵一蒙,回过神来女使上前就是狠狠一巴掌:“喊什么喊?你痛快认罪就不用遭这些罪了,谁让你嘴硬?活该!”
极度的惊恐之下,秀秀竟没感觉到多疼,虽然被打得歪过了头,可仍旧不停地喊着姑姑。
女使被喊得心慌意乱,拿起鞭子就要抽。
掌刑太监连忙拦住她:“这鞭子绞着铜丝可不能乱抽,会出人命的。”
女使恼怒他优柔寡断,就算真的抽死了又如何?宫里死个宫人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可现在用得上对方,这么恶毒的话她自然不能直说,闻言只好将鞭子还给了他,有些鄙夷的开口:“你不是说你手段厉害吗?倒是让我见识见识啊,别不是吹牛吧?”
那太监只有这一样东西拿得出手,此时被质疑顿时气血上头,凌空甩了个鞭花,在秀秀惊恐的眼神中抽了下去。
一时间血花飞溅,凄厉痛苦的惨叫声几乎要刺破宫正司的屋顶。
女使被唬了一跳,不自觉后退了几步,那太监仿佛从她的反应里得到了鼓励,刑讯间越发卖力,秀秀毕竟年纪小,哪里受得住这种刑罚,没几下就松了口:“我认……金珠是我拿的,别打了,别打了……”
说话间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
太监面露得意,朝女使看了过去,女使正要称赞他一句,一个小黄门就急匆匆跑了进来:“周福公公,皇上把陆绾召回身边了。”
周福一愣,下意识看向女使:“晚冬,你不是说她失宠了吗?现在怎么办?”
晚冬也有些懵了,之前明明到处都传言太后要送人到皇帝身边去,怎么忽然之间就变成陆绾了?
她好不容易抓到这个机会撵走秀秀,要是陆绾回到了皇帝身边,到时候为了不得罪陆绾,宫正司一定会重新查的。
金珠为什么会少她再清楚不过,万一查到她身上……
偷盗和诬告两个罪名落下来,又没人保她,她一定会被发回内侍省的!
她脸色发白,脑子里不停转着各种念头,甚至想过要把屈打成招的罪名推到周福身上,可是诬告的事是她做的,只要秀秀开口,就推不干净。
所以,想要全身而退只有一个办法……
她目光不自觉落在秀秀身上,让这个人闭嘴!
她眼底闪过寒光,却什么都没说,反而惊慌地靠在了周福身上:“周大哥,陆绾那个人最不讲道理,要是知道秀秀身上的伤都是你打的,不会放过你的。”
周福脸色大变:“我虽然下手重了些,可也是宫规允许的。”
“可陆绾不管啊,要是秀秀再添油加醋说点什么,你以后……”
她说着忽然擦了擦眼睛:“算了,这件事是我闹起来的,我去找陆绾请罪,让她不要怪罪你,你爬到这个位置不容易,不能毁在她手里,至于我,她要杀要剐都随她,周大哥你千万别管。”
周福早就对晚冬有意,哪里听得了这种话,闻言一把抱住了她,眼底闪过寒光:“你别去,陆绾那个人我知道,睚眦必报,她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我有个办法能让她查都没办法查。”
秀秀浑身一哆嗦,她刚才听见小黄门说陆绾回到了秦慎身边,心里正高兴自己有救了,可没高兴多久,一股十分尖锐的寒意就落在了她身上,她忍着疼痛抬眼看去,就见刚才殴打她的那个太监正满脸阴沉地逼近。
她心脏紧绷起来,不祥的预感充斥脑海,她本能地后退,后背紧紧抵在了刑架上:“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救命,救命啊!”
“你给我闭嘴!”
周福捋了捋鞭子,朝着秀秀就甩了过去,这次却没落在身上,反而缠在了她脖子上,随即猛地收紧:“小丫头,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做事不厚道,挡了别人的路。”
秀秀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手脚虽然被绑着,却还是本能的挣扎了起来,可她毕竟只是个小丫头,没多少能耐,随着呼吸被遏制,她的身体逐渐失去了力气,眼前也忽明忽暗起来。
死亡的恐惧笼罩在头顶,她艰难地看向门口:“姑姑……”
“砰”的一声巨响,刑房的门忽然被踹开,随着门板落下,一道挺拔瘦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对方疾步而来,一脚踹在了周福胸口。
明明这个人刚才施暴的时候,让秀秀毫无抵抗之力,可现在却被这一脚踹得倒飞了出去,重重砸在了挂满刑具的墙上。
秀秀一时呆住了,直到四肢的绳子被解开,跌进一个怀抱里,她才回神,意识到自己得救了之后,窒息的痛苦和得救的庆幸,让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德,德春公公……”
她哭得涕泗横流,鼻涕眼泪还有身上的血水糊成一团都抹在了德春暗红色的服制上。
德春有些哭笑不得,眼底露出一点嫌弃来,可到底也没把人推开,反而抬手拍了拍她的头:“别哭了,没事了。”。
秀秀充耳不闻,仍旧哭得撕心裂肺,德春无奈之下只好将火气发作到了旁人身上,他目光扫过周福和晚冬:“把他们两个绑了,我要亲自审。”
眼看着刚才嚣张跋扈的人被困成了粽子,秀秀这才稍微冷静了一些,眼巴巴的往门外看去:“姑姑呢?她怎么不来接我?”
德春神情有些复杂:“陆绾姑姑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