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山海？”

虞君一脚踩住刹车，一张不算明媚的脸瞪着副驾驶座上病得仿佛随时都会死去的女人。

声音颤抖,“方寸山海？”

“是为了找你？”

“陆总为了找你，启动了方寸山海？”

“嗯。”叶蓁蓁一只手按着胃部，费力地弯下腰，从座位底下拖出一只电脑包。

虞君一下缩到了方向盘下，眼睛左右看着，感觉旁边随时会冲出来一群人把她们抓回去。

她扫了一眼叶蓁蓁脚腕上戴着的镣铐，喃喃道：“我真是疯了带你越狱！”

“我们有半小时。”叶蓁蓁打开笔记本电脑，清瘦的手指按在回车键上，轻轻一击。

屏幕上瞬间出现满屏的代码。

沙哑粗粝的声音，在车内平静地响起。

“加油逃吧。”

“监狱长。”

虞君怔怔地看着她。

“呼——”她深吸一口气，把座位底下藏着的狱长服往里踢了踢，钻出座位。

重新握住方向盘，把油门拉到了最大。

皮卡在山道上疾驰，背后扬起一蓬蓬的灰。

“这不是逃亡。”

“叶蓁蓁，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何必须离开。”

“但你撑住了，别死！”

虞君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微微颤抖着，一咬牙，直接将油门踩到了底。

都踏马豁出去了！

她是，叶蓁蓁更是！

叶蓁蓁靠在椅背上，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操作着，闻言，虚弱地笑了下。

“陆玦……”脑海中控制不住地浮现他的样子。

她眼底强压着悲伤。

三年了。

他们失去彼此已经三年了。

……

云都电视台，演播厅。

九号包厢里发生的一切，外面并未发觉。

山海启动后，球体重新回到箱内，顶部封住，似重新归入了沉寂。

但在陆氏集团某深海基地，海底千米处，一台超级量子处理器正在高速运转。

一旦开启。

上天入地，不眠不休！

“陆总，刚刚电视台台长询问，接下去的回忆是否需要更换？”易步义放下手机，一头的雾水。

接下去要播放的画面怎么了？

陆玦没有说话，兽头面具下的脸上神色莫辨。

他单手轻捻着中山装衣襟上的第二颗祥云盘扣，几秒后，将手掌按在沙发旁那块天青色按钮上。

霎时。

定格的屏幕中，少女叶蓁蓁的笑脸逐渐虚化，浮现出新的画面。

回忆继续。

电视台导播室。

台长亲自坐镇，看到画面继续，顿时如临大敌。

“快，再增派一批保安，务必维护好现场秩序。”

“一旦发现有受害者家属情绪过激，立刻带下去。”

“另外让心理医生那边做好准备，随时对受害者家属做心里疏通。”

……

演播厅。

画面中，时间又过去了几天。

天气晴朗了，但已到深秋，陆家别墅的梧桐叶已经快掉没了。

一名两鬓略有斑白的老人家领着一群佣人模样的人从别墅里出来。

“抱歉各位，不能再聘用大家了。”

“现在陆家情况不好，也给不了大家丰厚的补偿，只能尽点小小的心意。望大家日后都能再次遇到个好雇主。”

佣人们眼睛都红红的。

“裴管家，我们不会介意的。”

“你一定要守好夫人和小少爷，等日后陆家翻身，需要我们，我们随时都会回来。”

老人家点点头，一个一个亲自把他们送出大门。

……

“那是陆家的老管家吧？老人家是个忠仆，从陆总爷爷辈就开始伺候了。”

观众们看到这一幕，纷纷皱起了眉头。

“听说陆振东接管陆家后，把陆家的老佣人都遣散安排了自己的人，看裴管家把人送走的场面，真心酸。”

“佣人们都好舍不得陆家，可见陆家之前对他们都不错。”

“连佣人都容不下，想都知道小陆总母子之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没事，有叶蓁蓁在……我疯了，我竟然在期待那个恶魔？”

画面中。

经过剪辑，播放了一组画面。

陆振东夫妻以及他们的一对儿女，正式入驻了陆家别墅。

大概因为之前叶蓁蓁那翻话起了震慑作用，他们并没有抢陆玦母子的房间。

只是这栋一家三口的古堡别墅里，多出来几个“亲戚”。

日子并不好过。

粱婉沁敌视所有人，时而激愤，时而抑郁厌世。

年仅十二岁的陆玦，需要时时刻刻守着母亲。

叶蓁蓁就守在门口，看着那个越来越瘦的少年，眼里都是心疼。

画面一转。

别墅大门口，如今这里的门卫室，住着新来的保安。

隔着高高的雕花大铁门，叶蓁蓁站在里面。

外面，一对年轻的夫妻，双双抓着铁门上的栏杆，一声声喊着她。

“蓁蓁，你帮爸爸妈妈去跟陆夫人说说情，让我们留下吧。”

“爸爸妈妈现在找不到工作赚不到钱，就无法养你了。”

……

现场一阵哗然。

“这对人渣夫妻，竟然还有脸回来？”

“法律惩罚不了他们，真是太可恨了！这种恬不知耻的人渣，就该去死！”

跪在台上的叶齐方夫妻，咚咚咚地朝地面磕头，嘴里喃喃念着：“我们有错。”

“我们有错，是我们错了。”

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呸！”众人恨不得朝他们吐口水。

画面中。

叶蓁蓁沙哑的声音，如砂砾磨砺着人的耳朵，难听，却坚定。

“爸，妈，你们肯定认为自己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放弃一点原则没有关系，把人害死了，也情有可原。”

叶齐方贴着铁门，挤出一个笑容：“人都是怕死的，这本来就没有错，孩子你还小，不懂这些。”

“对对对，蓁蓁你还小，长大后就懂了。”王翠芬冲女儿招手，“乖，帮爸妈去求求情。”

叶蓁蓁双脚不禁往后退了两步，失望地摇头。

“爸妈，你们说的不对。”

“我生在陆家，长在陆家，我为人处世的原则，我的道理，都是陆叔叔教我的。”

“他教育我做人要善良，要有底气，更要有原则。如果底线可以轻易突破，那人和畜生又有何区别？”

“站在你们的角度，你们为了生做出那样的选择，你们没有错。”

“但抱歉，作为你们的女儿，我很羞愧，我无法接受。”

“陆叔叔死了，你们不想偿命，作为女儿，我替你们做。”

“我把这条命赔在了陆家。今后，我会守着陆玦，直到他重新让陆氏起死回生，拿回他爸爸想给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