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十三岁那年正逢小采，我被选入吴王宫为宫女。
新入宫的宫女都要从宫规礼仪开始学起，嬷嬷十分严格，每每行差踏错就要拿竹笞打手心，若是缩了，或者躲一下便又要重新打过。
我不算太伶俐的，故而学了足足半年的礼仪规矩，我的手也就红肿了半年。
后来分配各自去处时，我因为平平无奇，又不爱争抢便留到最后被分去了一位太妃宫里。
太妃宫里宫女并不多，加上我的到来也才一共四位，其中一个还是掌事姑姑，我便以为难逃兼任数职的苦差了。
谁料来了这许多日子，这位太妃终日就是写字看书，又不喜欢有人随侍左右。
入了秋，一阵风便带下许多落叶堆在庭院里，我便拿了扫帚才清扫出一边，便被太妃婉言制止，“落叶归根乃是顺其自然，不必洒扫。”
悄悄抬头，太妃的那双眼睛注视着挂在树上的枯叶随风浮动，她好像是在看枯叶，又仿佛是透过那枯叶在看着什么其他东西。
后来从两位宫女姐姐那里才得知，太妃娘娘喜欢道家“顺其自然，无为而治”的学说，所以才处处顺其自然，随遇而安，什么都不争不抢，先皇厌倦了太妃这种与世无争的性子，这才有了如今的凄凉晚景。
“人呢，还是要有所求的好。”
两位姐姐感叹着摇摇头。
不知是感叹太妃的际遇，还是悲叹自己从前的不争不抢才到了这方天地。
我的视线不由被庭院里的落叶吸引。
那太妃望着那枯叶仿佛就是望着当年的她自己吧，太妃大抵也曾后悔过吧？
我如是的想着。
因着太妃喜静，又凡是顺其自然，我倒是一直清闲自得，尤其是第三年起掌事姑姑与另两位姐姐都相继满了二十五岁被放出宫去了，我便成了这宫里的掌事姑姑，又来了几个小宫女，一下子我便更加清闲了，只要天气合宜，有了闲暇，就坐在凉亭里坐着看着游鱼。
第五年，太妃因久病与世长辞，而我作为太妃宫里的掌事宫女需守陵一年。
一年期满，再回到皇宫的时候已是又一年暮春，春雨连绵，燕子归巢，我抬头看着刚刚抽出新芽的枝条。
陪太妃看了许多次的落叶，相较之下我还是喜欢这样生机勃勃，万物争春的景象。
想来，我应该不会落得与太妃一样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