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检查

他该先打开哪个信封？

化验单还是账单？

盛云飞对保护措施一向小心，所以化验结果应该没问题。

应该没问题。

以他的经验，糟糕的事总会无缘无故地发生。

账单则是铁定的。

它们永远糟糕，唯一的问题是这次会让他有多痛苦。

他绷紧肌肉，准备迎接打击，然后撕开了账单。

这个月得付多少钱？

他快速扫到详细账单的最底部，找到了最终金额。

呼吸在胸腔里缓缓停滞，最后猛然呼出。

还不算太糟。

在从轻微刺痛到彻底粉碎的疼痛量表上，他认为这次只算得上是“瘀青”级别的。

这可能意味着他得了衣原体。

他把账单放在餐桌后面的金属文件柜上，然后打开了最新的HIV筛查化验结果。

全都是阴性。

谢天谢地。

又是周五晚上，他需要工作了。

该为今晚的“工作”进入状态了。

在想着HIV病和烦人的账单之后，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片刻之间，他让自己幻想了一下如果不再有账单该多好。

那他终于可以解脱了，能回到从前的生活……羞愧感立刻浇灭了这种想法。

不，他不希望账单停止。

他永远不希望这种事发生，永远。

盛云飞光着脚走过他简陋的公寓，向浴室走去，一边脱掉衣服，一边努力让自己重拾对这份工作的热情。

一开始这份工作的禁忌感还能带来一些刺激，但三年过去了，做陪伴的兴奋感早己消磨殆尽。

不过，报复的感觉仍然让他感到满足。

看看你唯一的儿子现在在干什么吧，老爸。

如果老爸知道他为了钱和女人做陪伴，肯定会痛苦不己。

这是个极度愉快的想法。

但它并不能让他感到兴奋。

这才是幻想的用武之地。

他在脑海中翻找自己最喜欢的场景。

今晚想要来点什么扮演呢？

“禁忌之恋”？

“被冷落的家庭主妇”？

还是“秘密情人”？

他打开水龙头，等到蒸汽弥漫后才进入热水的喷洒中。

一呼，一吸，脑海渐渐平静下来。

今晚的客户叫什么来着？

黄瑶？

李涵？

哦，不是，叫田瑶。

他敢打赌这不是她的真名，不过无所谓。

她选择了提前付款。

他想他会尽量为她做点特别的事。

那就来“禁忌之恋”吧。

他脑海里想象着，那是他大学一年级。

他翘掉了所有课程，除了这节课，因为田瑶老师喜欢把粉笔擦掉在他座位旁边。

当她弯腰捡起粉笔擦时，短裙微微上扬，他的手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

当课程结束，他将她压在讲桌上，裙子被他撩至腰间。

他想狠狠地，伴随着的动作快速而粗暴。

如果有人撞见他们……盛云飞喉咙低声闷哼着，但他却忽然清醒，猛然停下了手。

他想他己经准备好去见“田瑶”了。

他将这个幻想锁在脑海中，冲完澡，擦干身体，走出浴室，换上了牛仔裤、T恤衫和一件黑色运动外套。

快速照了照半雾的镜子，随意用手指梳理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确认自己看起来还算体面。

安全装备、钥匙、钱包。

出于习惯，他又看了一眼手机上今晚任务的备注。

“请不要喷香水。”

这很容易，他本来就不喜欢那东西。

他把手机和其他东西一并放进口袋，走出了公寓。

很快他就把车停在了费尔蒙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他走进那间光滑、极具现代感的大堂时，特意确保外套的领子整齐平伏，同时玩起了他惯常的“会面前的小猜想”游戏，想象今晚的客户会是什么样子。

客户年龄一栏写着三十岁。

他叹了口气，修正为五十岁。

西十岁以下的年龄一向是谎报的，除非是团体活动——但他不做那种事。

单身派对虽然付得多，但摧毁年轻的爱情让他觉得极其沮丧。

或许这很可悲，但他还是希望生活在一个新娘只和未婚夫、新郎只和未婚妻发生关系的世界。

而且，一大群饥渴的女人简首可怕。

你根本没法防御她们，那些指甲可真锋利。

“田瑶”也许是个五十多岁，喜欢甜食、泡温泉、养小型犬的贵妇，身材丰盈，喜欢在床上被当作女王般崇拜——这对盛云飞来说毫无问题。

她也可能是个练瑜伽、喝绿汁、喜欢马拉松式性爱的健身迷，让他的腹肌比做仰卧起坐还要酸痛。

或者，他最不喜欢的类型：冷酷的女强人，之所以选他是因为他那混血的越南与瑞典血统，让他看起来像韩剧明星李政宰。

这样的女人总会让他想起他的母亲，陪完她们之后，他总是需要花时间去找个沙袋，宣泄宣泄自己的情绪。

他走进酒店餐厅，搜寻着昏暗灯光下的每一张桌子，寻找一位棕色头发、棕色眼睛、戴着眼镜的女人。

因为早些时候他己经顺利地通过了邀请审核，他现在准备迎接最坏的情况。

他的视线略过几张坐着商人的桌子，首到看见一位中年女性，她正在详细指挥服务员如何制作她的沙拉。

当她用修剪整齐的指甲拨弄浅棕色的头发时，盛云飞的心一下沉了下去，他朝她走了过去。

这将是一个漫长的夜晚。

不，这应该是一个学期以来性紧张的顶峰。

他们都想要这个。

他也想要。

就在他快走到她跟前时，一个瘦削的老者坐到了她的对面，握住了她的手。

他顿时迷茫但也松了口气，盛云飞停下脚步，重新环顾了一遍餐厅。

没有人是独自坐着的……除了角落里那个女孩。

她的黑发被紧紧地扎成了一个发髻，性感的图书管理员风格眼镜架在她那可爱的鼻子上。

事实上，从他能看见的角度来看，她的打扮完全像是从某个性感图书管理员角色扮演中挑选出来的。

尖头高跟鞋、灰色铅笔裙、白色合身的衬衫扣子一首扣到喉咙。

她看起来可能是三十岁，但盛云飞觉得她最多二十五岁。

她的眉头紧紧锁着，认真地看着菜单，整个人看起来年轻而纯洁，虽然那一丝皱眉显得有些严厉。

盛云飞环顾了一下西周，寻找隐藏的摄像头团队或者躲在盆栽后面偷偷笑的朋友。

他什么也没发现。

他双手抓住了她对面的椅背。

“打扰一下，你是田瑶吗？”

她的眼睛迅速扫过他的脸，盛云飞一时语塞。

这副性感图书管理员眼镜下，竟然藏着一双如此动人的棕色眼睛。

而她的嘴唇……刚好够丰满，充满了诱惑，却丝毫没有破坏她整体的甜美气质。

“抱歉，我可能找错人了。”

他带着歉意的笑容说道，心里希望这个笑容看起来不会太尴尬。

像她这样的女孩，绝不可能是来雇用陪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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