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寒凉。
这些年，我算得出一个结论，六界中唯人心最复杂。
我活九十世都弄不明白。
若非他母亲算得因我而死，当年乱葬岗中，我早就将他吞进腹中。
哼。
大抵是我当年花了眼睛，在大漠初见苏元，竟觉得他与白寰宇有几分相似。
少年将军意气风发，我在漠北听了不少他的传说，初遇时他身中数箭，一路杀过戈壁，晕倒在我栖身的月牙泉边。
我割血为他疗伤，他好得极快，且武力更胜从前。
我会占星，准确预言北方每一场战事的走向，令他的军队伤亡大幅减少，他比朝廷估计的时间更早回京。
那时他二十五，家中已娶了妻。
反正几十个辈子我都是这般虚耗光阴，所以并不介意他是否给我一个交代，为了不让自己忘却白寰宇的模样，我想留在苏元身边，过完这一世。
徐思蓉却不这么想，尽管我从未爬过苏元的床，她仍对我百分忌惮。
她师从捉妖师无悲，用对付妖的办法对我，本是无用。
可最终那枚镇妖钉是苏元扎进我心口的，他与白寰宇眉眼极像，我一时恍惚，曾经相似的画面在脑中重叠。
琼楼拔剑刺向我，那不问世事已久的上古之神白寰宇凭空出现挡在我身前……我的意识早在轮回之中混沌，到苏元对我下杀手时，我竟错觉是白寰宇，走了神。
镇妖钉能斩一切妖魔，对快魂飞魄散的巫女来说有一半效用。
我因此被徐思蓉吊在密室折磨，每日取走我一碗心头血，供她与苏元服用。
他们以为，我能历经九十世不死，我的血亦能让他们的凡胎肉身长生。
这个创意，实在是极好。
我生于阴阳之际，不神不魔也不妖，诸神无法定义我，才尊称我一声青山巫女。
饮我之血，的确长生，但必将受我之苦。
听说苏元与徐思蓉年近百半却愈发光彩，只不过常常受梦魇所扰，有头疼心疼的顽疾，寻遍天下高人亦无解。
这么多年来，徐思蓉睡觉总不敢吹灯。
她在房间各个角落都布满符咒，日日念咒，或许是为了消散心魔，或许是为了咒我不得轮回。
其实我若要穿过一扇房门何难，她那些符咒拦魑魅魍魉可以，拦我却不行。
从前我是舍不下杨君羡，司南死的时候我许诺过她，要帮她将杨君羡抚养长大，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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