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没几日书院的夫子上了门来，带来一块熏好的猪肉与两瓶绍兴黄酒，与我将杨君羡一顿好夸。
夸杨君羡是他教书生涯中最得意的徒儿。
又说杨君羡在镇子上是出了名的才子。
还道我教子有方。
我嘴上说着“哪里哪里”，心里却开了一园子烂漫的花，原来村口的虎子十四岁就得了秀才，他娘亲被人贺喜时是这样的滋味。
傍晚杨君羡下学回来，我殷切地帮他把书袋接过去，还把夫子送来的猪肉切片摆上桌。
杨君羡夹起肉沉思片刻，问道，“王屠户还敢来？”
王屠户喜欢我，已是十里八村都知道的事，但他来提亲的路上就摔断了腿，我已许久没见过他。
杨君羡自顾自摇头，“应该不是，王屠户片不出这么厚的肉。”
我将肉端开，“爱吃不吃。”
“哎，哎，放下，放下。”
杨君羡换上一副笑脸，“我得了赛诗大会第一名，你已经知道了？”
我咂舌，“啊，这倒不是，是你们夫子来过，他说上次来为你送书的宋姑娘，书香门第，她爹爹宋大人是县老爷，对你青睐有加，所以特请了他上门来看望你家中长辈，也就是我。”
我拍了拍他，“杨君羡你出息了，人家女方上门说亲来了。
你已十六，我寻思这门亲事可以应下来，吃了饭你便去院子里将树下的金叶子挖出来，我不懂如何操持婚事，明日我去问问张婶儿，她上月方娶了儿媳。”
“要不，先去镇上选一栋宅子？”
“杨君羡，你倒是说话。”
平日里温文儒雅的少年默不作声嚼着吃食，听得我催促，忽地将筷箸往桌上一拍，冷眼瞧我，“我的事，不劳你操心。”
他竟吼我，我有些尴尬，毕竟这是我看长大的孩子，向来对我温和有礼。
“杨君羡，你……目无尊长。”
杨君羡站起来已高出我一个脑袋，他拂衣而去，又转身来问，“你算我哪门子尊，哪门子长？”
我将杨君羡从七八岁的孩童抚养成为翩翩少年郎，虽没有煮过一顿饭给他吃，但给了他屋子遮风避雨，他少时出门上学，我怕他被欺负，默不作声护他一路，还有那院里的金叶子，是我几世所攒，难道这不算养育之恩？
那晚我坐在门口的矮凳上望着天上，那抹朗月清辉仿佛照进了我的心间，让我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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