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杏仁和莲子一个端着银盆，一个执着棉布，为我净手净面。
甘草捧着一碗正冒热气的汤药，轻轻吹着。
蝉衣抱着我的寝衣，正用艾草一寸一寸地熏。
喝完药，换过衣服，莲子、甘草和蝉衣退出房去，只留下杏仁在一旁照看我。
杏仁轻手轻脚地放下床帏，光线一下子暗下来。
“小姐，您睡会儿，婢子在这儿守着您。”
我确是累了，脑子一片混沌，迷蒙中只觉得我应该对杏仁笑一笑，于是我用力地扯了扯嘴角。
杏仁这丫鬟的脾气，最是阴晴不定，我对她笑，她却掉下泪来，啪嗒啪嗒地落在锦被上，像秋天的雨打在我掌心。
醒来时天已暗了，我翻了个身。
杏仁问：“小姐醒啦？
可要掌灯，莲子说她炖了银耳羹呢！”
我“嗯”了一声，莲子伺候我穿衣。
她一声招呼，有小丫鬟进屋点蜡烛，接着莲子等人鱼贯而入。
一小盅银耳羹，一大碗药汤，蝉衣还捧着个小小的瓷罐子，罐子上绘着梅花，里面装的应是话梅。
丫鬟们总喜欢在我喝完药汤后，喂给我一颗蜜饯。
明明知道我不怕苦，她们一个个的，皱着眉，仿佛喝药的是她们一样。
我嚼着话梅，闭目躺在贵妃椅上，甘草正按摩着我的小腿。
甘草是四个丫鬟里年龄最小的，但于医学一道颇有钻研。
不仅识得数百味草药，还习得一套推拿手法，算是半个大夫了。
得亏是姜家曾有恩于甘草的祖父，才有了后来甘草进姜家照顾我。
我望着比我还小一岁的甘草，她跟在我身边已三年，从一个小不点儿长到比我还高寸许。
还有四年，等甘草满十五岁，便要回甘家协理医馆，这是一早甘草的祖父就与姜家说好了的。
“小姐，疼吗？”
甘草按摩的动作停下来。
“不疼。”
我轻声说。
甘草叹了口气，嘟喃道：“小腿都肿了，往后可怎么撑得下来！”
我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锦衣玉食十二年，总该回报一二，很公平，我没觉得苦。
只是可惜我这四个贴身丫鬟，以他们的相貌才情，即便比上郡守家的小姐们，也不遑多让。
而现在，她们却要跟着我这么个病秧子，被拘束在深墙大院里，一辈子。
生辰宴后，来姜府提亲的人更多了。
“小姐小姐！”
蝉衣小跑着推开银杏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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