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聂老我叫秦曼曼。”
秦曼曼，我嘴里念叨着，脑海中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那座红砖小洋楼。
曼曼说，发现我的时候，我昏倒在了贝当路36号的门前，是她把我拖回疗养院的。
贝当路36号，早已被粉刷一新，如今是兴华日报的办公地址。
红砖墙不在了，五层小楼也被推平了重建，阁楼那扇窗户，那抹白色纱帘也已不复存在。
“她不在了…她不在了…”我声音颤抖，秦曼曼递过一杯水和一颗药，静静地听我讲起四十年前的故事。
她是在三年前来到这所疗养院的，那时候的我已经是这里的老住户了。
从她进来开始，便被分派给了我，专门伺候我的饮食起居，这些年来我陆陆续续做的梦，她也在梦外捕捉到了一些碎片。
“跟我说说她吧，聂老。”
“说说那个您梦里的姑娘，您后来还有再见过她吗？”
后来，我见过她。
几乎是每一日，只要是走贝当路下班回家，我都会习惯性地抬头。
五层阁楼上的小窗，少女的身影总会出现在纱帘后面。
有时捧着书在灯光下品读，有时支着脑袋在窗台上发呆，只是有那纱帘隔着，我始终看不见她的模样。
直到那日游行队伍经过贝当路。
纱帘被拉开，圆滚滚的头颅探出来，脑袋上是被剪得七零八落的黑色短发。
说句难听的，跟狗啃的没太大区别。
那是由青年大学生自发组织的游行，目的是废止缠足陋习，倡导女性独立。
她在看游行，我在看她。
很快地，我的目光被她察觉，她先是瞳孔微颤，而后大大方方地拉开纱帘。
“你是谁？
盯着我看做什么？”
而后心虚地摸了摸头发，想扯过毛巾掩藏又丢开，扬起头颅丝毫没有遮丑的意思。
“很好看。”
我发自内心的称赞，“不用遮挡，这样的头发有种清爽利落的美。”
她怔了怔，而后微微红了脸。
从那日起，我开始有意无意地绕开原先回家的三官堂路，走贝当路就为了经过那栋红砖小楼。
我知道了她的名字，顾清茹，家里也是从商的，虽不如我家显赫，但至少从房子的装潢来看，也算得上富户。
只是她家的家教颇严，自小她便生得叛逆，不仅在七岁缠足的时候闹了一场，还踢翻了给她缠足的老妈妈。
为了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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