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沈玥躺在床榻上，瞪着眼睛看着那月儿弯弯的挂在床头，心头怒火妒火齐烧，让她一刻都静不下心来。

尤其是，隔壁还响着那样明显的动静。

薄薄的一墙之隔，

沈绵婉转承欢，娇声求饶。

赵祯的低喘声，闷哼声，连带着二人办事时，那床榻咯吱做响的声音，

连绵不绝，如同一张网，将沈玥密不透风的网在里头。

她双手死死的抵着小腹，面容狰狞的捶打着自己的腹部。

丛雪进屋，见到这一幕，吓了一跳，快步走过来，连忙将她的两只手臂拦住，低声叫道：“娘娘！”

沈玥红着眼睛看她：“本宫算哪门子娘娘！入了宫一个月了，人人都道是本宫受尽了恩宠，可又有谁知道，”她咬牙切齿，面容几近扭曲，语气中透露着森然恨意：“每夜代替本宫，承受陛下恩泽的人，竟是个低贱姨娘生下来的庶女！”

“丛雪，你说，本宫哪里不如她，你说啊！”

她长长的指甲刺入丛雪手臂中，丛雪吃痛，却不敢表现分毫，只能安慰她：“娘娘别这么想，娘娘是相府唯一的嫡女，镇国将军的外孙女，又是太后娘娘指了名要进宫的，那个狐媚子哪里比得上娘娘，娘娘千万别自己气自己，娘娘别忘了，相爷和夫人之所以叫她入宫，为的是什么。”

她压低声音，道：“旁人不知，娘娘您还不知吗？且让她先受几日陛下恩泽又如何，待来日她诞下皇子，咱们自然可以……”

丛雪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低低道：“杀母，留子。”

沈玥被她安抚下来。

“你说得对，”她慢慢松开手，瞧着窗外那弯月亮。

隔壁声音仍然未停。

沈玥死死的咬着牙，忍着满口腔的血腥味，扯出一个阴冷笑容来。

沈绵一身青紫的回了后院房间。

不多时，桂嬷嬷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过来，面无表情的递给她。

沈绵双手接过，面上的表情卑微又怯懦，抬起眼颤抖着身子看她。

她受了一夜的折腾，脸颊苍白憔悴，浑身上下又仅披一件单薄衣物，这样抬着眸瞧人，明明是同沈玥一模一样的容貌，却总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娇媚风情。

桂嬷嬷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

这二姑娘，从容貌到身段，属实比那愚蠢无脑的大姑娘好太多。

可惜，

输在了家世上。

若她是沈夫人所出，太后娘娘的这步棋，将会走的更好。

“桂嬷嬷，”沈绵瑟瑟的问她：“姐姐……娘娘她什么时候，能放我出宫？我想姨娘，想回家了……”

她眼睛轻轻一眨，眼泪便簌簌的落了下来，单薄的身子颤抖着，像是柔弱到了极点。

这是沈绵入宫以来，每日会同桂嬷嬷问的话。

桂嬷嬷面色不变，依旧是那套回答：“二姑娘先把药喝了吧，等你什么时候为娘娘诞下龙子，自然便能回相府，同你姨娘一家团圆。”

沈绵双手捧着碗，眼泪啪嗒啪嗒的往碗里掉：“可是，陛下每次……都会让人送来避子汤。”

桂嬷嬷有些不耐，道：“以前是，从今天开始，就不是了。”

她心里头知道沈绵也是想早点生下孩子后出宫的，因此也不再瞒着她，道：“二姑娘放心，太后娘娘已经想了法子买通了太医，你现在手里头这个，只不过是寻常的补药而已。”

沈绵似乎很惊讶，抬起头来，还想再问，桂嬷嬷却已经催她了。

她连忙将药喝尽了，将空碗递给桂嬷嬷，看着她走出去，这才冷着脸，将口腔里的药尽数吐到窗沿下的花丛里。

站在窗边，沈绵神色冷淡。

前世这时，她只知道太后送来的这药能帮她早日怀孕，却不知道，但凡是药皆三分毒。

因着这药，她在怀第一个孩子时，肚子格外的大，全身的营养都被孩子吸收去，自己收如骷髅，后来生产时足足生产了一天一夜，浑身的血汗淌尽，没了半条命，才堪堪将孩子生出来。

太后她们要的只是一个有沈氏血脉的孩子，自然不会在意她的生死。

不，别说是她的生死，就连那个孩子的健康，她们都并不在意。

孩子生出来时因着在娘胎待久了，一出来便浑身青紫，没有半点气息，哭都不会哭一声。

还是沈绵忍痛爬起，用母亲教她的急救方式，把孩子那口气拉了回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太后和沈玥怕这孩子有个万一，这才留下了沈绵的命，等她月子调养好后，又迫不及待的把她送上赵祯的床，想让她诞下一个健康的皇子。

沈绵如今知道这药对她的身体无益，自然不会喝。

况且，

她摸了摸肚子，心里惆怅的想，她和那个孩子的缘分，也并不在此刻。

沈绵清楚的记得，她怀第一个孩子的时辰，正是七月初七，陛下诞辰。

这一次，她要让她的孩儿堂堂正正的从她的肚子里出生，再也不要让他认贼做母，不要母子二人近在眼前，却不能相认。

这一次，她要让她的孩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降生。

长春宫里，

良妃一身浅色宫装，手持书卷坐在窗边，那手卷却迟迟未翻一页。

手边的清茶早已经凉透。

贴身宫女小声问她：“娘娘，需要奴婢换杯热茶过来吗？”

良妃怔了怔，“啊？”

宫女看到她这副模样，心里不忍。

自从娘娘昨夜得知陛下借口公务繁忙，离开长春宫却拐去了玉棠宫后，便一直坐在这里，一夜未睡。

“娘娘，您这又是何必呢？”宫女柔声劝道：“伤了自己的身子，总归不划算。不论怎样，娘娘都是四妃之一，如今陛下后宫里头位份最高的人，那婉嫔，不过是仗着有太后娘娘，这才得了陛下几分恩宠，娘娘不必放在心里。”

她上前，扶着良妃，劝道：“陛下心里头还是有娘娘的，前些日子，陛下不总是歇在娘娘宫里头吗？”

良妃自然知。

赵祯在沈玥的玉棠宫歇了四夜，却在她这里歇了六夜。

可她还是心里不安。

“玉芝，你不知，”良妃脸色憔悴，唇角挂着苦笑：“陛下虽在本宫宫里头歇了六夜，可那六夜，他从未与本宫有过欢好……”

良妃嘴唇抖了抖，轻声道：“那婉嫔入宫前，陛下虽来本宫宫里头来的少，可他总归是肯要本宫的……可这次，他就躺在我身边，却那样平静，那样毫无反应……哪怕，哪怕本宫多次示意他……”

良妃身体都发起抖来。

她是言官嫡女，未出阁前连那些写情爱故事的话本都极少看。

入了宫，陛下是男子，又是君主，自有一番强势，两人躺在一起，不用良妃暗示，他便要了她。

可这几日，他们两个人躺在一处，良妃清清楚楚的发现，陛下对她，完全没有了兴致。

他就那样百无聊赖，兴致缺缺的躺着。

哪怕她沐浴完，穿着单薄里衣站在他身前，他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说：“朕累了，就寝吧。”

良妃如何不知，

陛下对她不感兴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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