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她当年会要求宋国锋,偷走她母亲呕心沥血绣出来的《千里江山图》,唐锦玉从头到尾,就只是个欺世盗名的废物罢了!
宋云矜故作珍惜地虚抚过绣面,面上的表情先是惊叹,随即又转为惋惜:“这副《贵妃醉酒》就是唐小姐的作品吧?真是可惜了。”
唐锦玉眉头紧皱:“可惜什么?难道我绣的不好?”
“当然不是,只是看过更好的罢了。”宋云矜语气推崇,“我曾有幸看过唐小姐十年前绣的《千里江山图》,也就是您的那副成名作,上面技法纯熟,将苏绣各个流派的针法运用的炉火纯青,相比起来,这副《贵妃醉酒》就有些逊色了。”
岂止是有些逊色,完全就是天上和地下好不好?
能被请来参加雅宴的,就算没有对口的一技之长,也不可能真是草包,最起码的分辨好坏的能力还是有的,只不过碍于唐锦玉的身份和坏脾气,没人愿意当出头鸟惹麻烦罢了。
倒是戚霜雨一直憋着气,听了宋云矜这话,眼珠子一转,接口道:“明姬,你不知道吗?唐小姐自从绣完《千里江山图》之后就专攻沈绣了,这些年拿出来的也全是沈绣的作品。”
宋云矜似是十分意外:“那真是太可惜了,唐小姐还有除了《千里江山图》以外的苏绣作品吗?以前的习作也可以,我真的很喜欢您的绣品,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品鉴一二?”
“也没有哦。”戚霜雨摇了摇手指,“往前没有,往后也没有,只有《千里江山图》!啧啧啧,咱们唐小姐那手集百家之长的苏绣技艺可真是昙花一现。”
宋云矜眸光轻闪。
果然,唐锦玉移花接木的事,根本就不可能瞒得过世家圈子里这些人精,只不过花钱买名声这种事过于常见,又碍于唐家地位,所以才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
可这些人又怎么知道,唐锦玉的名声不是用钱买来的,而是吃着人肉喝着人血抢来的呢!
“怎么会?”宋云矜愕然地瞪大眼,“这不应该啊,要练出那样纯熟的技法,少不了得日日苦练,怎么会连副习作都没有?”
戚霜雨耸耸肩:“这谁知道?说不定就是唐小姐天纵奇才,不用练也能掌握苏绣各种针法呢?”
这话说的,傻子都不会信。
一时间,同桌人看向唐锦玉的眼神都古怪了起来。
这种事情,私底下办了是一回事,被人拎出来讨论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宋云矜和戚霜雨两人一唱一和,直接把唐锦玉挤兑的脸色铁青:“你们说够了没有?我喜欢什么流派是我自己的事,你们关心这么多干什么?”
宋云矜佯装无辜:“只是觉得可惜而已,当年那副《千里江山图》……”
“行了!别《千里江山图》了,看过几副刺绣啊你,就在这里充行家!”唐锦玉冷冷打断宋云矜的话,视线在扫过谢悄时,眼底流露出隐隐地嫉恨,“不聊这些扫兴的事了,冉小姐不如先给我们介绍介绍你这位男伴?能被你带来雅宴,想必也是出身不凡吧?”
唐锦玉这么问,一是想转移话题,二也是想让‘冉明姬’下不来台。
上海排的上号的世家子鲜少有她不认识的,眼前这个谢悄明摆着不是其中任何一个。唐锦玉几乎有十成把握,这个相貌绝佳的男人只是冉明姬豢养的小玩具。
宋云矜摩挲茶杯的指尖微微一顿。
在带谢悄来之前,她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出,这也是她带谢悄出席的目的。
可是……
宋云矜垂下眼睫:“他是谢悄,是我在H国的一位朋友,这次是陪我一起来中国散心的。”
算了,要确认谢悄的身份什么时候都可以,没必要选在这种场合。
听着她的话,谢悄先是微微一怔,随即面色更柔。
他就知道,无论经历多少事,无论有多少改变,宋云矜骨子里的善柔和温柔都是不会消失的。
“哦,原来只是朋友啊?”唐锦玉拖长了音调,颇为得意地瞟向谢悄,“你也姓谢,这倒是巧了,我最近跟谢家那位相处的也不错。哦,你们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吧?就是谢家那位继承人。外面都传他脾气不好,真相处了才知道他有多亲切……”
唐锦玉喋喋不休的自说自话着,随着她抬出谢家,之前那些看向她的古怪眼神登时消失的一干二净,甚至还有人主动攀谈,向她打听和谢家继承人相处的细节。
宋云矜听得脑仁犯疼,轻轻戳了戳谢悄,压低声音问道:“你堂哥这口味是不是过于别致了?”
这得眼盲心瞎到什么地步,才能看上唐锦玉啊?!
“……”谢悄怄得心口疼,“我没……我堂哥没这么瞎。”
宋云矜心想,那可不好说。
读懂她眼神的谢悄:“……”
他按了按太阳穴,起身道:“我肚子疼,先去方便下。”
宋云矜一边听着唐锦玉的炫耀,一边摆手:“快去快回。”
唐锦玉也不知道是铁了心不让话题转回去,还是炫耀上瘾,光是说她和谢家继承人的相处就说了将近一个小时,连茶都喝了两壶。
“总之,我和他确实很合得来,要不是他非得保持低调,我今天保准带他来给你们见见。”唐锦玉喝了口茶,刚要继续,视线猛地顿住,“宴会厅的大门怎么开了?”
逾期不候是雅宴的规矩,现在宴会都快结束了,大门却突然开了,是出了什么急事,还是……真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要来?
“我的天!是慕先生!”坐在唐锦玉旁边的年轻女人惊呼一声,“他是谢少爷的贴身保镖!怎么会突然来这里?”
随即又恍然大悟,羡慕地看向唐锦玉:“锦玉,慕先生是代表谢少爷来找你的吧?”
“……啊,可能……可能是吧。”唐锦玉失手打翻了盖碗,脸色煞白。
为什么慕宇会来这里?为什么偏偏这时候来?
宋云矜的注意力始终在唐锦玉身上,自然没错过她此时的失态与慌乱。
这么害怕?
为什么?
刚“方便”回来的谢悄凑到宋云矜耳畔:“姐姐,打脸的人来了。”
不等宋云矜想明白谢悄话里的意思,慕宇就已经应付完上前攀谈的手,施施然走到了他们这一桌旁。
唐锦玉的脸色更难看了,藏在矮几在的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她还记得她母亲对她的警告。
——不想整个唐家都被你拖下水,以后就离谢家的人远点!那不是你招惹得起的男人!
如果被慕宇知道她刚才说的那些话……
唐锦玉眼前一黑,差点当场厥过去。
可惜旁人没法听见她的心声,刚刚对唐锦玉最谄媚的那个年轻女人见慕宇过来,急忙开口:“慕先生是来找锦玉的吧?这才多一会儿啊,谢总就让你来接人了?这么黏人啊?看来谢唐两家真是好事将近了!”
唐锦玉浑身一哆嗦,恨不得扑上去捂住这女人的嘴。
“什么好事将近?”慕宇阴沉着脸,眉头紧皱,“唐家?谁?”
他的目光如利箭般扎在说话的女人身上:“事关谢少爷名誉,请慎言。”
“不是……是锦玉说她和谢少爷感情很好的,是她说谢少爷对她很亲切很温柔……”年轻女人白着脸指向唐锦玉,“是唐锦玉,都是她说的!”
慕宇转头看向唐锦玉,目光带着疑惑和审视,像是在思考这人是谁。
过了好半天,慕宇才露出个恍然的神色:“唐小姐?”
唐锦玉咬着下唇:“……是。”
慕宇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看样子之前的警告你并没有放在心上?需要我再联系令堂一次吗?还是你非得我们少爷出手给点教训才能长记性?”
同桌的人虽然在慕宇开口时就意识到了不对,但见他对唐锦玉这么不留情面,还是止不住有些愕然。
这叫相处的好?这叫对她亲切?
他们都快不认识这几个字了好吗?!
亲切做错了什么,要被这么侮辱???
唐锦玉只觉得自己像是在被人放进油锅里反复煎炸,要不是还存着一丝弥补的心思,她恐怕早就扭头走人了。
“慕先生,我只是仰慕谢少爷,想和他交个朋友,并没有……”
“是我说的不够清楚吗?我们少爷对你不感兴趣,也没有见过你,无论你的仰慕是真是假,对他而言都是麻烦,懂了吗?”慕宇面无表情的打断唐锦玉的自辩,“今天的事,我会转告少爷,唐小姐你好自为之。”
唐锦玉的脸色青了又白,嘴唇张张合合好几次,最终还是撑不住掩面而去。
宋云矜暗暗‘啧’了一声,又拍了拍谢悄:“人是你叫来的?”
慕宇的出现绝对不会是巧合,再联系谢悄之前去“方便”的事,答案呼之欲出。
“我堂哥脾气差,要是知道我在这里,还听到了有人对他造谣,而我又没及时告诉他,到时候……”谢悄脸颊微红,小小声道:“当然,更重要的是我不想姐姐受气。”
宋云矜:“……”良心有点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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