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布轴。
他的手背上有一颗很大的痣，在火光下格外清晰。
爹被押送出去的时候，我们还以为事情总还会有转机。
没想到，灭顶之灾来得这样快。
一周后，“总兵蔺卓坚意图谋反，九族之中，男子全部诛杀，女子悉数充为官妓”的告示贴满全城。
弟弟被带走的时候，被吓懵了，愣愣地跟着他们走，都忘了哭。
我娘歇斯底里地哭喊，死死抓着弟弟的袖子不肯放，被一脚踹翻在地。
紧接着又来了一拨兵卒，往外推搡我娘和我。
院子里一片乱哄哄，家丁丫鬟四散奔逃。
所有院门房门洞开，兵卒四处搜找，生活物件散碎一地。
我脑子里嗡嗡的，只知道紧紧牵着我娘的手。
我娘和我被关押在大牢里，等待教坊司的发落。
隔壁的牢房是几个婶婶和堂姐妹们。
我娘跌坐在脏乱的稻草上，失了神，泪水不断地滑落。
我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抬手不断擦去我娘的泪水。
婶婶和堂姐妹们也都在哭。
高高低低的哭声此起彼伏，和牢房里潮湿污浊的空气混合在一起。
我的心像被一只手紧紧攫着，说不出的恐惧。
当天夜里，一个醉醺醺的狱卒叮叮当当地开了锁，毫不避忌地闯进我和我娘的牢房，死死压住我娘一通乱摸。
我悲愤交加，四顾之下却只有稻草，就一把摘下铜锁，用尽全力朝他的头砸下去。
“嗷”地一声，狱卒吃痛跳起来，狠狠地扇了我一耳光。
我踉跄跌倒，立刻又爬起来，举着锁恶狠狠瞪着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跟他拼了！
狱卒摸了把后脑勺渗出的鲜血，“呸”地啐了一口：“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夫人小姐么！
明天开始，不过是万人骑的下贱货色！”
狱卒恨恨地走了。
我娘呆呆地坐起，月白色的绸衫上满是污痕。
她转头看着我，轻声道：“承欢。”
我走过去，用我的小小臂弯揽住她。
我的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刚才那一击已经透支了我所有的力量。
我娘说：“承欢，这样的日子，娘是无论如何也过不得了。”
“承欢，你爹没有谋逆。
他是忠臣。”
“承欢，爹娘对不起你。”
是夜，我娘趁我昏沉，咬舌自尽。
次日天明，我和婶婶、堂姐妹们被提出大牢，按照教坊司的安排，入了贱籍，被发落到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