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森,跟我们回去吧。”
面前的妇人一脸疲惫,双瞳密密麻麻布满了红血丝,眼底一团乌青色。
面前的少女灰白色的长袍,清瘦中带着一些蜡黄的皮肤,圆溜溜的双眼好奇地盯着妇人。
好半晌,少女才怯怯询问。
“你,是谁?”
“我是你妈妈,森森,你跟我回去吧!”眼看着妇人即将往她身上扑过来,少女身形一闪躲到了穿着灰色长袍的女人身后。眼神全是对妇人的防备,急躁地反驳着妇人要带她离开的诉求。“我不认识你。”
“森森,她是你的母亲。”云霓低声细语说道。
望着妇人手里的“亲子鉴定书”,少女固执摇头否认。
“不,她不是。云霓阿姨,她不是我妈妈,我妈妈早就死了,她不要我了,我不要离开君王山。”少女一颗黑黝黝的葡萄眼惊恐地盯着妇人。
十八年前。
森森,生于酆都。
一对年轻的男女将襁褓中的婴儿丢弃在君王山的一处道馆,幸好得到了主持云霓的收留。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
云霓看到婴儿冻得通红的胳膊,只感叹婴儿命运不济,既然上天将她送到君王山,她也只能收留这一个小生命。
“森森,我是你妈妈啊,你怎么能不认妈妈呢!”妇人双手捂着脸颊,眼泪也簌簌从指缝间落下,云霓喟叹一声,“森森,跟你妈妈走吧,她,才是你的亲人。”
“我不…”森森紧紧抓着云霓的右手,她以前,一直都是抓着云霓的手。
在她心里,云霓早就胜过了亲生父母。
“走。”云霓别过脸不敢继续看她,“夫人,以后请善待森森。”
妇人慌不择路一把扯过少女纤细的胳膊,枯瘦的胳膊没有一丝肉感,宛如一具行走的骷髅。
黄美云一怔,还是象征性劝说着少女,“森森,你放心,以后我会对你好的。你看看你,怎么这么瘦?回家我让你爸爸给你买点好吃的补补身体。”
望着妇人满口的胡话,少女自然是不信的。
“等等。”
黄美云一脸不解,眼底全都是厌烦。
若不是为了……
“我跟云霓阿姨告别。”
黄美云不耐答应,“赶紧去赶紧去,别浪费时间,待会车子马上就走了。”
“知道了。”少女依旧冷漠着一张脸。
森森转头望着一脸不舍的云霓,重重地跪地磕了三个响头。
“森森,多谢云阿姨这十八年来的栽培,若有来日,森森,定为云阿姨养老送终。”
“去吧,孩子。”云霓摆摆手,强撑着眼角的泪水不下落,怕森森看出端倪,只好转身用袖子捂脸。
“走,走,走。”云霓悲痛欲绝连喊了三声,森森倔强地咬着下槽牙,瘦削的瓜子脸全都是苍白。
这是,第一次,她如此痛恨下山的路。
每当她贪玩跑下山,云霓阿姨总会责骂她,可如今,她真的下山。
却早已,物是人非。
嘭——
黄美云打开副驾驶门,一屁股不耐地坐上去,“开车,接了个小麻烦精。”嘴里嘟囔着满心的不悦。
小麻烦精。
是,在说自己吧!
森森不说话,乖巧地坐在后座,主驾驶位坐着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看起来满脸的忧愁。
眼底也跟黄美云一样的乌青,似一团黑雾一样不肯散去。
这人,怕要遭难!
“叔叔,你当心些开车,估计,今天你运气不太好。”
“你这小丫头懂什么,胡言乱语,我看你就应该一辈子待在山上别下来。真晦气!”黄美云“呸呸”两声,眼底全都是对森森的厌恶。
刚刚那慈眉善目的模样,果真是装出来的。
不过,她肯定是有求于自己,才会“委曲求全”求着自己下山。
“小丫头,我是你同叔,也是你们殷家的管家。你刚刚说的话,可不要同别人说,这话,可是咒人的。”男人不恼,反而笑呵呵同她打招呼。
黄美云满脸嫌恶,“赶紧开车,叫殷云飞自己来接不来,偏偏让我来,他倒是宝贝他那个儿子,偏偏让我来接这扫把星。以前大师都说她克父克母,幸好一早就把她送走了……”
森森的内心早已没有波澜,平静得宛如一潭死水。
她想过父母抛弃自己的各种原因。
比如:家中条件苛刻,实在养不起她;
又比如,两人是未婚先孕,遭世人所不齿;
就是没有想到,是哪个老道士“胡诌”了这些害人话,竟然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丢至深山。
“若你不想要我,大可以放我下来。”少女一脸冷漠,丝毫不惧黄美云眼底的愠怒。
“你…你个死丫头,生是我黄美云的骨肉,你死了也是。你当年要是喂了豺狼虎豹,我偏偏不会来寻你,谁让你走运,竟然还活着。”
是啊,她不止活着,还活得好好的。
“如果我死了,你如今还能有求我的地方吗?”森森冷不丁呛了一句,黄美云瞬间凝噎无法反驳。
“你”了好几声,也没有找到骂她的话。
“真是个贱丫头。”黄美云也只会拿这话唬她,森森自然也不是吃亏的主。
“谁的种,谁就贱。子女,都是随了父母,难道你不自轻自贱,怎么会有这么一个贱种?”森森反讽回去,黄美云气得直拍胸脯。
“你…你…”两眼一翻差点晕死过去。
胡同在一旁劝慰了几句,“夫人,您何必同小姐置气。”
“小姐?”黄美云尖锐的声音差点爆破森森的耳膜,要不然她真的会让这个生理上的母亲随时挂掉。
“她就是一个野丫头,她也配?”
“是,我不配。我是野种,是黄美云,黄女士你在外面偷人生下的。”森森一脸平静,黄美云瞪大了眼睛,扭头看着后座的森森似乎在心里怎么盘算弄死她。
“你…我真后悔当初没有一把掐死你。”
“我也蛮后悔,有这么一个“荡妇”把自己生下来。”森森笑嘻嘻说着,黄美云的脸一阵青一阵红,反正是气得够呛。
最后只能憋着一肚子火,最里面不知道低声咒骂了些什么。
“哎呀。你干什么?”
森森故作无辜,“什么啊?你好好坐着怎么什么都能赖在我头上,真是奇葩。”
“你…你…”黄美云就差直接戳她脸上了。
森森将拔下来的头发收进口袋,“我怎么了?”
偏偏那一脸无辜的表情让她挑不出错误。
嘭——
“啊,怎么回事?”
胡同也被吓了一跳,森森在后座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都说了,他运气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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