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结束,校园空旷大半,学生们纷纷拖着行李回家。
她们宿舍,严露菲是第一个走的,同行的还有法学院师兄。
孔冬冬探出半个身子盯了会,等楼下两人渐行渐远才收回视线,八卦道:“啥时候脱单的,咋没点风声嗫。”
“整天寻思赚钱的你,哪有眼神分给旁人。”
“打住,咱俩大哥不说二哥。”
杨莹在外面当驻唱歌手的事,她没有刻意隐瞒,全寝都清楚。
“你们什么时候走?”视线对着沈听晚,好似随便一问。
“我今年不回家。”
“啊?为什么?”
她笑了笑,回答的很直白:“不想回家”。
杨莹问:“那你住哪里?”
“年底的房子可难找,学校附近又贵的要死。”
沈听晚泄气坐下,垮着肩膀说:“实在不行…住旅馆,旅馆比酒店便宜,有几十块一晚的,我负担得起。”
“不能住宿舍吗难道。”冬冬爱用倒装句,却也提醒了沈听晚。对啊,宿舍应该能住吧。
马不停蹄找到宿管阿姨,问清楚情况后,她舒心一笑。
能住!只不过需要提交留校申请。
住宿的问题解决完,心中大石落下大半。也有心情处理那件一直挂在衣柜里的西服外套了。
时隔一个多月,她再次来到初遇他的会所。
这回她穿着妥帖得体的服装,精心打理好头发,抬头挺胸走进大堂。
大堂的前台小姐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
“您好,我想找傅屹南。”
彼时她这样年轻,凭着一腔孤勇找人,甚至都不了解对方秉性。
前台小姐愣了下,笑容差点在脸上裂开。不过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立刻恢复状态,语气平和继续服务:“您找傅先生是?”
“他衣服丢在我这。”纸袋打开,外套上还别着一枚精巧胸针。
“您可以交给我,等傅先生下次来再转交给他。”
沈听晚不是很想给,进退两难间,外套的主人来了。
他眉眼深刻,一身清隽气质出现在她身后。
男人在她俩之间来回扫了两眼,慢条斯理道:“什么东西要交给我。”
前台小姐姐见到他,笑容明显变真。刚要叙述情况却被沈听晚打断:“傅先生”。
简单的一个称呼,经她嘴喊出来竟奇异动听。
傅屹南把视线挪回她身上,唇角弧度渐深:“又见面了。”
目光交汇那刻,她的心猛然漏跳一拍。虽然脑海中无数次演练过与他相遇的场景,对话。可真实发生了,所有准备的腹稿皆无用武之地。
那天傅屹南把她带去二楼,他常用来留宿的房间。
夜幕垂垂落下时窗外灯火斑斓,落地窗倒映出他修长身形,如简笔素描。弓身回电话的样子也好看,她发现,眼前这男人不同于一般成功人士,他是松弛的,游刃有余的,所以才能迷的她找不着北。
终于打完电话。
他向她道歉,晾她这么久。
“没关系,工作更重要。”
傅屹南忍俊不禁,依旧闲闲地靠在书桌旁,始终和她保持两三步远的距离,“学校还没放假?”
自然的闲聊,让沈听晚慢慢放松下来。
她回:“放了。”
“怎么不回家。”
“不想。”言简意赅。
傅屹南觉得这姑娘有点意思,起身走近,居高临下的站姿。沈听晚不舒服,她看不到人没有安全感。
于是,抬头。
一高一低,灯光将他们的剪影拉得悠悠长长,气氛忽然变暧昧,背后繁华都市的无尽夜色也在告诉他们:现在,适合接吻。
“吃饭了么。”
“……”
“傅先生,你真的很破坏气氛。”
她直白的可爱,傅屹南笑出声,转身将外套披上,一本正经说:“我饿了,先陪我吃个饭。”
冬天就该吃火锅,这是他原话。打这之后,傅屹南便常常约她出来吃饭,大部分是中餐,偶尔冷餐,少有日料或东南亚料理。
关于过年不回家的决定,沈听晚最先报备的奶奶。
老人家抓着手机大声喊:“小姑娘一个人在外面过年多危险啊,听话,回家吧,啊。”
沈听晚知道奶奶略微耳背,扯着嗓子说:“奶奶你不用担心我,我住学校,学校很安全。您在家好好的,雪天路滑,没事别去邻居家串门。”
一个电话打半小时,中间还有父母穿插的敷衍关心,挂断后,她长吁一口气,心累。
翻开史铁生先生著作的《我与地坛》看了十几章,因为太过沉浸,都没注意到外边乌云退散,阳光挣脱了沉甸甸的云层,霎时普照大地。
手机响了。
反光的屏幕上只看到后缀带着一个伟字,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债主的电话,由不得她不接。
“喂?”
“晚晚,你寒假怎么不回家?是不是没路费,你找我啊,我转给你。”
沈听晚耐着性子柔声道:“不是因为路费的问题,我只是觉得在学校更有学习氛围,能专心读书。”
“书得读,但也要休息啊。不然,我来北京陪你。”沈霆伟语气兴奋,立马就要买票。
吓得她立刻拒绝,“别!你别来。”声音尖锐的穿透了耳膜,沈霆伟再二楞也无法假装,沈听晚不欢迎他去北京。
他一下低沉的如太平洋冰川,苦涩问:“为什么?”
“路途太远,你过来我没办法招待你。”
“不用你招待,我有钱。”
冬日阳光冰冷,她说出口的话亦然:“你赚钱不容易,北京消费高,随随便便就能用光,所以没必要……”
“好,我知道了。”
屏幕的光终于熄灭,她握着手机发了好一会呆。
二十分钟后,沈霆伟收到两千转账。
少年穿着棉服站在光秃秃的树枝下,发狠似的猛踹树干,抖落一地残雪。
大年三十当天,沈听晚去了超市。宿舍不能开火,不能使用大功率电器,没关系,自热火锅充当主食,花生瓜子糖果样样不落,照样有过年氛围。
冬冬发来新年祝福,啰啰嗦嗦好几行。停下推车,眼角含笑的回复:“真舍不得我就早点返校,囤的视频快发完了吧?”
搞事业孔冬冬是认真的,秒回电话,安排她多发自拍,录完的视频一定要先剪辑。
“算了算了,你拍完视频发给我,我来剪辑配音乐。”
“好好好,快去包饺子吧你。”
杨莹也没忘记她,酷酷的发来一条语音:晚上来我家吃饭。
附加一行地址。
至于严露菲,群转发祝福。
沈听晚收起手机,她哪儿也不想去,自己一个人在宿舍过年挺好,吃零食刷剧还不用干活,放在以前都不敢想。
然而打脸却如此之快。
薯片吃的咔咔响,纪录片看的正入迷时,傅屹南的名字突然弹现。
拇指和食指指尖裹满了薯片渣渣,慌乱中,只好用翘起的无名指滑动。
笨拙的滑了几下才接通,“喂?”嘴巴悄悄蠕动,将剩余食物吞咽。
“在吃什么?”
“薯片。”
“出来。”
“哈?”
风声呼呼,看样子是站在外面,声音听起来有点不真切:“下楼。”
他来了。
他来了!
北京城禁放烟花,可她心里的烟花此刻绽放的无比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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