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顾盼盼去了学校,她找了一个人,是个男生。
跟她一样的年龄,他们同一个班。
“肖明阳。”顾盼盼第一次喊了他的名字。
他凑到她身边,“在呢,顾盼盼在呢,盼盼~”他对顾盼盼笑了,那一口大白牙真亮眼。
“帮顾盼盼个忙”顾盼盼小声说。
“什么,你尽管说,顾盼盼保证帮你。”他的眼瞳是漂亮的琥珀色,阳光下,流光溢彩,那是她从来没有过得自信的神采。
“帮我办一张银行卡,密码就用152748,给我用。”密码她也牢记着让他俩去死。
“好呀,你等着我明天就带给你。”他一口答应。
他没有问顾盼盼用来做什么。
很懂事。很乖。
在顾盼盼死后,她看到他来到了她的家——那个房子,和他爸妈一起,给她献花,他很难过。
一个185cm的小伙子,缩在她卧室的墙角,很久很久。
他好像还哭了。
他小声地控诉她,说她和他认识那么久,居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还说他不该赌气着跑开没有告诉她,他的名字,她就走了。
他说他叫肖明阳,肖邦的肖,明亮的明,阳光的阳。
他关着她房间的门,对着她的黑白照片嘀嘀咕咕的说个没完。
他的话好多呀。
他爸妈催他好几次,他也不愿意走。
那个男人,她的父亲,确很高兴,肖明阳的爸妈留下的时间越长,她父亲能与他父亲攀谈的时间越长。
他的父亲是顾盼盼父亲的顶头上司,肖部长。
顾盼盼的死发着最后的余温,温养着那个男人,让他能更加亲近他的领导。
而那个少年,不知道他回家后有没有继续伤心,顾盼盼不得而知。
顾盼盼的鬼魂被拴在父亲或者母亲身边,无法离去。
他好像是在顾盼盼死后最难过的那个人,可能也是唯一难过的一个人。
那他,姑且可信吧。
————
隔天,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天气舒服的让人忍不住眯眯眼。
肖明阳一早就把顾盼盼拉到了学校的小树林,掏出了一张卡和一袋彩虹糖。
“盼盼,你要的卡顾盼盼帮你办好啦,密码是666888。你那个密码不好听,谐音也不吉利,顾盼盼还不知道你的生日,等你开心了就告诉顾盼盼哈~嘿嘿……那个……先祝你顺顺顺发发发啦。”他笑着,摸了摸脑袋,“这个彩虹糖在学校里吃会很方便,不会有人发现的,你肯定喜欢!”
他把糖和卡递到顾盼盼眼前,糖放在卡上面,他怕她不收,有些紧张。
她收下了,上辈子那个可怜虫不敢吃零食不敢吃糖,活的还不如狗,她再也不,她绝不再会那样。
“谢谢你,这卡你别用,我有用处。我会一直用。”顾盼盼对他露出了标准的假笑。
这个笑,顾盼盼练过很多次,因为那对夫妻需要顾盼盼在外面做戏时,顾盼盼会笑。
她能笑的很无害,长辈们看了都说她乖。
高个子大男孩子羞红了脸,他用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戳了戳顾盼盼的胳膊,“还疼嘛?”
她有些疑惑,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是上次母亲鞭打她时被他发现了。
她摇摇头不想多说什么,不等他开口就道,“我们回去上课。”
“好好~”如果他有尾巴,可能都摇起来啦。
“8月28日”
“啊?!”
“我的生日。”
“嗷,盼盼你的生日数字真吉利~到时候我会送你生日礼物哒,你喜欢什么?”
“……”
“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 不会让你失望的!”
“……”
他真有趣。
————
上辈子那个自卑到零食都不敢吃的可怜虫,到底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5岁,也是顾盼盼记事开始时,那会应该已经是幼儿园大班了。
上学期转学来了个小男孩,他成为了她所在的班,甚至应该是全幼儿园最霸道最坏的小孩。
她的父亲让她跟他成为好朋友,让她哄着他,跟他玩。
只因小恶霸的爸爸是父亲的顶头上司,父亲需要讨好他。
小恶霸的爸爸跟她父亲闲聊时,说道自己家的孩子被宠坏了,太过顽皮,还在家里发脾气说同学都太胆小了,没人跟他一起玩,他很不高兴。
她的父亲接收到了领导发出的信号,立马贡献出了她。
可顾盼盼也不敢,那个小男孩霸道无理,拳头很硬,打人很疼。
他一言不合就要打人,他虽没打过顾盼盼,但也举起过拳头恐吓过顾盼盼很多次。
她害怕,可她还要讨好他,用父亲给她的零食,不,那不是给她的,是为了让她讨好小恶霸的,她全部都给了他。
顾盼盼还跟在他的身后做一个小跟班,班里的同学都在背后骂她,还欺负她,她很难过。
后来小恶霸也会给她带零食了,那是她第一次收到同学给的礼物。有些开心,想等放学后慢慢吃。
幼儿园下学了顾盼盼总是一个人回家,他们说这样能锻炼她的独立。
他们没想过有人贩子会把她拐走。
他们也没想过她还很小,她会害怕。
全班的小朋友,只有顾盼盼是一个人回家,连小恶霸也有人接。
可那日父亲突然来幼儿园接她,就是那么巧。
瞧见了她手里的零食。
他一言不发上来就是一巴掌,把顾盼盼打得哇哇大哭。
他说他平时是不是没给她好吃好喝的供着顾盼盼?她还学会了偷吃!
他问她这是第几次偷吃了,平时是不是也偷吃,没给小恶霸哄好,害的领导都还不知道他对领导的掏心掏肺。
她那时还很小,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领导掏心掏肺。
他又做了什么?
他掏的是她吗?
他又给她买了更多的零食,让她去给小霸王道歉,说她偷吃了他的零食。
顾盼盼哭着说她不去,那是他送给自己的。
父亲又重重给她的屁股来了一脚。
顾盼盼一下摔趴在地上,鼻子被磕出了血,脸颊也被粗糙的水泥地擦破了。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只听他说,“什么?!你还偷吃他的东西?你个小贱种,我生了你有什么用?真是耽误老子。”
他破口大骂,没有一点平日里他塑造出来的儒雅的彬彬有礼的官员样子。
顾盼盼是小贱种。
顾盼盼没用。
顾盼盼是累赘。
别人给顾盼盼的东西顾盼盼收下了也叫偷。
唔,对了,那个小恶霸叫什么名字来着?好像也是姓肖?萧?
真巧啊。
—————
顾盼盼回座位就拆开了彩虹糖,五颜六色的真好看。
放了一颗在嘴里,她没有咀嚼,等着它慢慢融化。
真甜呀,春日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真暖啊。
活着,真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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