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妈妈是命最好的女人，她爱吃鱼目，爸爸便天天捕鱼给她吃。
她的眼睛吃得明亮璀璨。
可她不知道，爸爸藏了套刀具，专门用来挖眼。
又是鱼。
打从我有记忆起，餐餐都吃鱼，被扣了眼睛的鱼。
因为我妈爱吃鱼眼，且只吃鱼眼，小小的两颗眼珠子，也要精心烹饪后才给她吃。
而剩的鱼身，白水煮熟便端到我面前，实在难以下咽。
我妈的眼睛吃得跟明珠似的，在屋里都透着亮，扑闪扑闪的，特别好看。
反观我的眼，总是透着浑浊，黑眼球小的可怜。
我用筷子胡乱拨着破碎的鱼肉，吃不下去。
我也想吃点别的。
趁我爸去端刚出锅的海带汤的功夫，我悄悄把筷子伸向那盘酱爆猪肝。
还没等伸回嘴里，我爸冲过来用汤勺给了我一脑瓜蹦。
我疼得倒吸凉气。
“丑东西！
你妈的东西也敢抢！
赶紧把鱼肉吃完敷药去！”
我捂着脑袋三五口吞完腥得要死的鱼肉，不敢再造次。
我不光眼睛长得丑，肚子上还密密麻麻长着百十个小肉瘤。
打小敷药，也消不下去。
我们这是个穷乡僻壤，人都不怎么开化，男尊女卑，重男轻女。
但我爸跟那些爱打老婆的男人不一样，他把我妈捧在心尖上宠。
他连我这个儿子都不稀罕，当然也可能因为我长得又怪又丑。
她的眼，是重瞳。
一颗眼球里，两个瞳孔。
人人都说她是仙子转世。
我只觉得，我的瞳仁这么小，是不是都被我妈夺去了。
我爸找山里的神医配了盒眼药水，早晚各一次，日日不落给我妈点上。
妈妈十指不沾阳春水，每顿饭都是我爸做，营养搭配，都是些对眼睛好的食材。
我妈爱吃鱼目，他便天天早起出海，捕回来的鱼，只剜下眼珠做给我妈吃。
我实在好奇这小小的眼珠子能有啥好吃的。
有一回我忍不住，准备偷吃一个。
刚塞进嘴里，便被我爸一巴掌呼在后脑勺上，没来得及咀嚼的鱼目掉在地上，沾满土。
他立刻捡起来，冲洗干净，哄我妈吃下。
其实小一点的时候，我吃过些别的东西。
可吃了之后，肚子上的肉瘤开始流脓，我爸便只给我鱼肉吃。
看着别人家的儿子，天天宝贝疙瘩一样，吃香的喝辣的。
我心里很不平衡。
好几回都想离家出走。
可肚子上的肉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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