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轿子的小窗里使劲往外望也望不到墙上方的天空。
两个小厮抬着一捆破草席从我的轿子旁经过，一截雪白的手臂从那草席里垂落下来。
人生似乎就在那之前过得慢些，在那之后的岁月便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叶海适据说是因为幼时落下了病根儿，行动不便，我每次见到他时他要么是坐在轮椅上，要么是歪着身子瘫在榻上，脸色惨白，眼神如蛇蝎。
这人唯一的爱好就是折磨他人。
院里有许多与我年纪相仿的姑娘们，我与她们交集不多，不知她们从哪来，是否也爱漂亮的衣裳，是否也曾度过无忧无虑的童年，是否也在离家时听到母亲的声声呼唤。
我只是看着她们弹琴、起舞，被鞭子狠狠抽打，摔在地上再连忙爬起，再被抽打，再爬起，再抽打，直至一动不动地被裹进草席。
有一天，轮到我了。
正是春寒料峭。
叶海适叫我和另外几个姑娘脱掉鞋子，赤脚在院子里跳舞，一旦停下便要用鞭子抽打，直打到再也不能动弹。
我身旁的一个姑娘最先倒下了，我看着那鞭子落到她身上，鲜血四溅染红了地面的积雪。
我看向叶海适，他正笑得欢快，那笑容竟似乎算得上天真无邪。
他身旁的侍从，竟也一脸温和地看着我们。
何其荒诞的世间。
时隔多年我仍能感受到当时满腔的恶心与愤怒。
那时春节刚过不久，小少爷的朋友们常来拜访，不过都是些十几岁的小孩儿来寻玩伴的，小少爷便叫人留了扇侧门，他的朋友们经常是从那侧门进来找他。
身旁的姑娘们一个接一个倒下。
我突然看见那侧门被推开，一个小孩儿走了进来，愣在那门口，趁旁人还未注意到，我立刻向那门冲去，那小孩儿也被我撞倒。
冲出门后我拼命向前跑，身后未传来追赶的声音，回头看时那扇门竟被关上了。
我一刻也不敢停留，跑到城中一条大道上，看见一群人马浩浩荡荡往城外的方向走，为首坐在马上的人，竟是林家的大将军。
往后便是五年的边塞生活。
我一生中最自由、最鲜艳的时光。
大将军教会我骑马射箭，林夫人教会我识字读书。
我总爱穿着林夫人送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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