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影喉咙一涩,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呀,所有人都言师父偏袒的是自己,因为把世间宝器和神位都给了自己,可为什么她偏偏感觉不到。
她伸手摸向胸口空荡之地,想告诉师父昆吾玉碎了,可还没开口。
上元仙人伸手施法直接将其甩出去:“为师要闭关修复伤势,你切不可再回来!”
随即封印房内空间。
宋清影从蛮荒之地回到天界,本就身受重伤,现在又被师父丢出,伤口直接撕裂开来。
她不知怎么回的九天神殿,恍恍惚惚的躺在床上。
半夜,一道传音将其吵醒。
她就听师父身边仙童云昭着急道:“宋清影,师父闭关失败,你快过来。”
闻言,宋清影急忙起身,赶往师父仙府之中。
刚至,云昭责怪道:“怎么才来,快把你身上仙元给师父!”
宋清影僵硬站在原地,她已经命不久已,哪儿还有仙元啊。
云昭见她不给,只能转身进殿。
宋清影跟着上前,就看到师父身体若有若无,随时消散,这分明是仙陨的征兆。
她来至上元仙人身前,跪下,眼底含泪:“怎么会这样,不是说有聚魂草就没事了吗?”
上元仙人没有回答,他费力的抓住宋清影的手,有气无力道:“为师即将陨灭,你要好好保护你师妹,不得让她受半丝委屈,你可明白?”
宋清影愣住,她还没回答,又听上元仙人说。
“你若做不到,为师就没有你这个徒弟!”
宋清影眼尾发红,闭了闭眼:“好。”
然上元仙人并不相信她所说,他用尽最后一丝仙元,在宋清影手心画了咒。
随后说:“你以命起誓!”
第九章 如你所愿宋清影心里瞬间泛起无边凉意。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上元仙人,又看向自己掌心的命咒,喉咙像是被一根刺堵住一般,说不出话。
上元仙人见此,冷言道:“你是想为师死也不安心吗?”
宋清影身体一晃,以前她只觉师父偏心,现在她才知师父是真不爱自己。
她缓缓抬起手,哽咽着落泪道:“我宋清影以命起誓,此生必护师妹周全,不让其受半丝委屈……”话落,她就看上元仙人的神躯随风飘逝。
宋清影闭了闭眼,一点眼泪从眼角滑落。
不远处,云昭手中攥着一物,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慌乱。
宋清影摇摇晃晃站起身,扭头看向他:“究竟发生了何事?
师父为何突然仙陨,你手上拿着什么?”
云昭被她一问,心里一颤,立马跪倒在地。
“苏芷让师尊加持护身法器,师尊闭关前准备祭炼一番,哪知突然引动伤势,走火入魔。”
他怕宋清影责怪,说完,丢下法器逃离此地。
宋清影看着地上法器,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呆坐在上元仙府,只觉好累。
上元仙人星辰陨灭,很快苏芷和魏延也知道了,两人赶到仙府,就看宋清影满身孤寂坐在殿内。
魏延望着她消瘦的身体,心不由一缩。
宋清影后知后觉看向两人,目光落在苏芷身上:“你为何要让师父给你加持法器,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了师父?!”
苏芷一凛,随即面带委屈的看着宋清影。
“师姐,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把师父所需聚魂草私用,还想要一个顶级法器,拖累了师父,怎么现在把责任都怪到我身上?”
宋清影听苏芷颠倒是非,难以置信地朝着她走过去。
“苏芷,你还有心吗?”
说完,她上前一步,抬手就要将苏芷打醒。
然还没落下,魏延直接挡在苏芷面前,一把掐住了她的手。
“宋清影,你想干什么?”
宋清影见他维护苏芷,眼底弥漫一层雾气。
她用力眨眼把泪水逼回:“魏延,你看清楚,你身后的人不值得你这么维护!”
魏延甩开她的手,冷哼一声,“她不值得,难道你值得?
嗯?
羽族未来的王后!”
宋清影身体一怔,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这时,魏延身后的苏芷探身微微张口:“师姐,三百年前,你趁着魔君上战场后和封熙成亲的事,师父都告诉魔君了。”
蓦地,宋清影睁大双眼,扭头看向师父仙去之地,一口灼热涌入喉中。
她一直尊敬的师父,在死前最后一刻,竟还在为杀了他的人苦苦打算。
魏延看着宋清影越渐苍白的脸,眉眼闪动一下。
“难不成,你想说你师父冤枉了你?”
宋清影眼中无一丝起伏,仿佛一潭死水。
“没有,他们说的都是对的。”
说完,她一步步朝着仙府外走去。
魏延看着她苍凉的背影,觉得她又是在做戏。
“既如此,上元仙人葬礼,你不必出现,想来上元仙人也不愿你这样无孝无德之人参加!”
宋清影身形颤动,用力将嘴里的腥甜咽下去。
她缓缓转过身,不敢看着魏延开口,怕一张口会暴露更多她此时的脆弱。
“好,我会如你所愿。”
第十章 不亏不欠宋清影说完,浑浑噩噩朝着九天神殿走。
行至半路,一道身影忽然挡在了她的面前,是苏芷。
宋清影抬头无神得看着她:“你还跟来做什么?”
苏芷轻笑一声:“自然是告知师姐你真相。”
宋清影疑惑地看着她,接着却听她说:“昆吾玉碎的感觉很难受吧?”
“你说什么?”
宋清影瞪大眼,不明白苏芷怎么会知道昆吾玉碎了的事。
这时,苏芷忽然大笑起来。
“宋清影呀,宋清影,亏你天资聪颖,却不知道自己一直被师父蒙在鼓里。”
她停顿了半响,接着说:“你以为师父是真心要把九天神女之位给你吗?”
宋清影只觉后背发凉。
苏芷可怜的看了她一眼:“其实师父早就算出昆吾玉会破碎,需这世九天神女以命修复,所以才便宜了你。”
宋清影身体一晃,不相信的摇头。
“你胡说。”
苏芷此时取出一个透灵镜,上面很快浮现出了上元仙人死前的画面。
只看他对苏芷说:“为师早已发现宋清影护着心脉的昆吾玉碎,等她死后,很快你就能安全接替九天神女之位了!”
“噗!”
一口灼热再也忍不住从宋清影口中吐出,此刻她似乎连哭都不会了。
她含着血的嘴,轻轻地说着:“师父,你瞒得宋清影好苦——”苏芷看着现在的宋清影,脸上挂满得意,她不再停留,飞身离开。
……三日后,是上元仙人葬礼。
因为魏延的安排,宋清影根本不能接近仙棺。
她身披黑色斗篷,几天不见,整个人瘦得脱了形,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参加葬礼的上神们纷纷数落宋清影不孝,连师父葬礼都不出现,还是小徒弟苏芷一手操办。
宋清影听着这些,目无波澜。
她看着师父仙棺没入虚空,一字一句道:“师父,这一世,您把我养大,教我仙术,却从未真心待我。
苏芷的事,我会闭口不谈,您的教导之恩,徒儿还清了。”
说完,她捂住胸口,忍住那锥心的疼痛,苦涩一笑。
“现在的我也活不了多久,并且再无来世,您欠我的也不用再还了。”
说完,她缓缓离开此地,去到魔宫。
宋清影记得上次魏延说,他母亲需要上古麋鹿兽的心脏。
上古麋鹿兽听闻早已灭绝,难以找到。
宋清影曾在古书中得知,上神的心脏也和麋鹿兽功用一样。
原本她的心脏被昆吾玉替代,如今昆吾玉破碎,身为九天神女,她需以命祭玉,已保苍生。
所以心对她来说已无用!
想罢,她伸出手朝着胸口而去,顿时疼痛顺着心脉延至全身。
宋清影强忍着,将心取出放入一玉匣中!
而后,她跌跌撞撞走到一魔族之人前,将玉匣递给他:“这里是上古麋鹿兽的心,你将其交给魔君,会有大赏。”
说完,没等那人反应过来,手捏着玉佩最后一丝仙力消失原地。
宋清影没回九天神殿,而是用最后的仙力到了望凡崖。
从此处往下眺望,可以观看人间景象。
她以前常与魏延坐在此地,看人世间生死离别、悲欢离合。
初见不识此中意,再见已是此中人!
宋清影迈着僵硬的步伐,来到崖边背靠着一棵梨树坐好。
而后小心翼翼从怀中拿出那枚玉佩,细细摩挲。
这玉佩不仅是她用一半仙气所炼,也是两人之间传音通灵的器物。
只是魏延把它丢下的时候,已经把传音通道关闭,再也传不过去声音了。
生命的最后时刻,她不想就这么离开。
宋清影对着玉佩嘴里喃喃自语:“魏延,我到望凡崖了,这里什么都没变,就是再也见不到你了……咳咳咳……”她说着话,剧烈的咳嗽起来,看着自己的身躯越渐透明。
她知道,她会像师父一样,消散世间。
隐藏在心底的这些话,一开口,就再也停不来。
宋清影看着暗淡的玉佩,知道对面不会有回应,她更无所顾忌。
“魏延,我一直知道父亲不爱我,所以才把我交给师父照顾,可没想到他竟会为了羽族的权势逼我离开你。”
“我为了脱离羽族,把这世之后所有的气运都给了他们,所以我死后只会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我从始至终喜欢的都只有你一人而已……”说道此处,一滴眼泪从她眼中掉落,透过她逐渐透明的手落在玉佩之上。
手中玉佩在此时泛着盈盈的暗光。
宋清影并未发现,她感觉自己的眼前越来越苍白了,周围的事物已经快看不清。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魏延,你那么孝顺,如果失去母亲,该多难过啊,我真的拿了补灵丹给凝玉仙子。
这次,我还在蛮荒之地找到了麋鹿兽,并且把它交给了魔族众人,看着它被拿进魔宫,我才离开。”
不知为何,宋清影这件事没有说出真相,她怕魏延知道后,不会用吧……“魏延,你一定很恨我吧,也好,恨意会一直支持你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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