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季唐》①我生，为季唐还记得丹楚二十三年，冬雪将至，陵元君撑着一把紫竹为柄的油纸伞，立在丙火熄灭的丹炉旁。
“阿郎，该回了。”
仆僮送来狐青裘服，一劲儿要给他披上。
淡橘色的帘子盖住了自雨亭，使得陵元君想起这个夏天。
夏暮，灼热未散，他造了这自雨亭，邀了许多民间画师前来，去赏那满架打了骨朵的蔷薇。
山泉从自雨亭的檐上流下，形成水做的屏障。
亭旁角落，无论东西，都清香飘渺。
阿篁挑着纸皮灯笼，灯笼在日光下可见微弱的一点橘色。
“可别忘了我呀，嘿嘿！”
阿篁很娇气难养，向来病怏怏的，此时却欢快得像个小神仙。
陵元君见她嘴里说着胡话，便招呼仆僮照顾好客人，慢慢起身移过来。
他看见，阿篁的红色衣带招展，衣袂也在风中翻飞。
他看见，阿篁小小的身子轻飘，如同断线的纸鸢。
可是那纸鸢终归栽向了地面，如落日余晖般，阿篁的嘴角溢出了血。
“阿篁！”
他那眸中很亮，总是羞怯的女儿，终究还是失去了她的生命。
他拿起了一颗牙白瓷碗中的梅子，还未嚼烂便连核儿带着果肉吞了下去。
那梅子，很涩。
“阿爷，神明终究是惩罚了我。”
那是陵元君看着女儿小小的躯体，最终不得不说出的话。
“不要……忘了我呀！”
在这冬夜，陵元君再次想起这句话。
他的身子一颤，恍若隔世。
他的阿爷叫做杜言驿，季唐人。
这个季唐人有着如同草屑一般的生命，却在遇见少女后昂扬起来。
杜言驿称自己是古书《山海经》中鸣如箫韶的红鸟，总有舞于九天的契机。
可是命运早就在微时，就掩藏好了一记痛击。
“你要什么？”
杜言驿这时还是个七品宣德郎，似乎并没有什么可以犒赏他人的资本。
眼前这个少女身穿锦衣华服，殷红的花钿点在眉心，可见也是高门显贵。
“宣德郎，巫祝说了，你的儿女之中，必有一人会推翻整个季唐。”
那声音娇弱得很，挠得人心内发痒。
“荒……唐。”
杜言驿颤抖地说完这话，瘫倒在椅子上。
他想要起来，告诉她，大巫祝是错的。
可是他却如同软脚虾，只能臣服于这至高的审判。
“阿爷！”
两子一女被强行拖走，杜言驿虽然只是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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