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川季筠第9章

不等傅司川开口，他说：“我希望你以后离湾湾远一点。”
傅司川顿时眯起了眼睛：“你和她什么关系？
能做她的主？”
赵向南放在兜里的手指蜷了蜷，他突然笑了：“傅司川，你和她又是什么关系呢？
你凭什么站在这里以所有者的姿态质疑她，质疑我？”
赵向南目露不屑：“哪怕现在，你担心也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在想她有没有背叛你，有没有跟我在一起，傅司川，你配不上湾湾。”
傅司川被他说的一时失语。
赵向南说的没错，他只要想到季筠有可能跟眼前的人有什么感情上的纠葛，就避免不了的升起怒意。
可是这不是人之常情？
就在这时，徐婆婆从诊所的窗户探出头来：“向南，快来，湾湾醒了。”
赵向南看了一眼傅司川，转身大步离开。
诊所里，季筠坐在床上，安安静静的。
徐婆婆在她身前说：“湾湾，晚上想吃什么？
婆婆给你做。”
季筠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她将自己团成一团，眼里带着深切愧疚：“对不起，婆婆，又让您操心了。”
翻来覆去的说着对不起，季筠的心仿佛被什么紧紧困住。
来来去去的都是，她又成了别人的拖累。
季筠眼里落下泪来：“婆婆，您别要我了，我不值得。”
徐婆婆伸手紧紧抓住她：“呸呸呸，说什么呢？
你是最好的湾湾，镇上谁见了我不说一声我有福气！”
有福气吗？
季筠想起旁人的闲言碎语，不反驳徐婆婆，反而将自己抱紧。
赵向南从外走进来，对徐婆婆说道：“婆婆，您先回去吧，我来。”
徐婆婆点点头：“好，我就不在这里添麻烦了，好了你给我打电话，我来接湾湾回家。”
徐婆婆临走前，看着床上的季筠，心里颤着：“湾湾，婆婆等你回家啊。”
这一年来，她见惯了季筠的发病，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但心里并不觉得的厌弃，而是充满了怜惜。
病房里只剩下两人。
赵向南站在床边，静静的等着，直到季筠愿意将头从被子里探出。
她露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他：“对不起。”
赵向南声音不复往日柔和：“你没有对不起我，但你要是再这样下去，对不起的就是徐婆婆。”
他对季筠难得严肃认真：“湾湾，你根本没有照我说的做。”
季筠又想把被子往上拉了，但赵向南沉默的看着她。
不由让她想起刚开始跟赵向南相处的时候。
那时，她被徐婆婆照傅着，镇上的风言风语不断。
某天，她听到赵向南跟徐婆婆的对话。
“这个人来历不明，婆婆您再有善心，也该留点神。”
“没事的，湾湾很好，也很孝顺的。”
“婆婆，她不是阿猫阿狗，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您不能把事情想的那么简单，我们把她交给社区，他们会有办法的。”
那一刻，季筠躲在门后，手脚都是冰凉的。
就在她要冲出去的时候，徐婆婆说话了：“向南，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婆婆我啊，活了这么久懂得看人的，我都知道的。”
季筠看不到赵向南的表情，只听到他的叹息，之后就没有声音了。
那之后，赵向南似乎也随了徐婆婆，对她关怀备至，尽心尽力的为她医治。
季筠花了很久时间，才慢慢放下了那天听到的话。
只是现在，赵向南一板起脸，她就像又回到了那天，想逃。
赵向南似是无奈，在床边坐下来，拿出手机随意滑动着。
季筠见他如此，倒是放下心来。
她最怕的就是赵向南用责备的目光看着自己，像是她恶毒难赦。
但赵向南只是这么陪着她，就像她做的这些事无伤大雅。
其实本来也无伤大雅，只是季筠太过敏感脆弱，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引出她心里的恶兽。
更何况，今天措不及防的看到了那个人。
几乎瞬间将她拉回了一年前那个黑暗不见天日的深渊。
季筠等身体每一寸都舒展开来，才慢慢坐起来，忐忑的看着赵向南。
赵向南收起手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调节过来了？
不错，比之前有进步，少花了四十五分钟。”
季筠回避着他的视线，心里觉得默默觉得有些暖。
在这镇上，她接触的最多的人就是徐婆婆和赵向南。
两个人一个赛一个的把她当成小孩。
一点点恢复，都能让他们雀跃。
季筠想着想着，神色突然怔住。
所以，她为什么要一见傅司川就变成这样？
她明明已经拥有了爱她的人啊。
季筠心头的阴霾被拨开了一点，她转头刚要开口，就听赵向南问：“你最近有没有登录你那个美食博主的账号？”
季筠顿住，小声开口：“登了。”
“你最新一条视频的评论是多少？”
季筠支支吾吾：“一千多…两千吧好像是。”
赵向南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是一万三千四百二十五条。”
季筠一惊：“怎么会这么多？”
“你的作品质量很好，粉丝又多，一万多条评论是很正常的事，而你口中的一两千，是七个多月前的数据。”
季筠……季筠不说话了。
赵向南将手机递给她，上面播放的正是她最新发布的视频。
“湾湾，你要知道，你很好，不管是我还是徐婆婆，都很喜欢你，网上喜欢你的人也很多，你不是一个人，我们，他们，都是你的后盾。”
季筠目光落在屏幕上，她看着那些善意的评论，再度红了眼眶。
赵向南又说：“你已经不用再服药了，湾湾，剩下的恢复进度，只能靠你自己走出来。”
很久很久，季筠才重重点了下头。
她说：“谢谢你，赵大哥，对了，我自己回去，你不要打电话给婆婆。”
赵向南脸上笑意温柔：“好。”
傅司川站在那棵树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诊所的门。
他日思夜想的人就在那里，没有冲进去已经是他最后的克制。
不知道过了多久，诊所的门从里朝外被人推开。
季筠的身影映入他眼帘。
他脚步往前迈了一步。
季筠若有所觉的朝他看了过来。
傅司川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却见她眼神只是轻飘飘的从他身上掠过。
一秒都没有停留。
季筠回了家，徐婆婆听到声音迎出来，絮絮叨叨的：“向南那臭小子，我说了要他打电话给我，他竟然忘记了。”
季筠失笑：“不是的，婆婆，是我要自己回来的。”
徐婆婆顿了一瞬：“那小子，竟然这么听你的话，湾湾啊，他……”季筠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将头偏开，看向桌上倒扣着的碗：“婆婆，你做了什么，我好饿。”
徐婆婆识趣的不再说，反而拉着她坐在桌前，转身去给她盛饭了。
季筠知道，徐婆婆跟天下所有父母一样，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个好的归宿。
可但凡一个正常人，都不会愿意跟她这样的人扯上关系，身份不明的三无人员，还有着抑郁症这样的精神类疾病。
她无法预料多年后的今天她会是怎样，只知道，自己已经不配让人付出什么。
所以这一年来，她有时候隐隐察觉到赵向南的心意，都想办法避开了。
赵向南温和有礼，既然已经知道她的拒绝，应该是不会纠缠的。
第二天，傅司川开着车早早到了小卖部。
他踏进门，认认真真的看着这间面积不大的铺子。
唯一的货架上商品摆的整整齐齐，冰柜的玻璃上也干干净净，角落里堆放的杂物井然有序。
傅司川一言就认定，这一定是季筠的杰作。
她总是会把东西整理的很好，这是她刻进骨子里的习惯。
可是……傅司川心里一刺，想到昨晚看到的有关抑郁症的资料。
强迫症也算其中的一种。
店面里唯一不和谐的就是收账台子上那个咖啡机了。
格格不入。
这时，徐婆婆从屋里走出来：“要点什么……”下一刻，傅司川眼睁睁看着徐婆婆变了脸色，紧接着她低头就往门外走。
傅司川连忙拦住徐婆婆：“老人家，我是来买咖啡的。”
他可不想再次被扫帚打出去了。
徐婆婆没好气的开口：“行，一杯一百块！”
傅司川掏出钱夹，放了一张纸钞在上面，脸上扯出一个笑来。
徐婆婆觉得手有点痒。
她将钱收起，慢吞吞走到咖啡机前，开始摆弄。
傅司川就站在店里等着，一点也没有在意徐婆婆做错的那些步骤。
三分钟后，傅司川拿到了自己的咖啡。
他看着浮在上面的粉末，脸色有一瞬间的龟裂，但很快，他又露出笑容：“婆婆，我还想要一杯。”
这下傻子都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徐婆婆凉飕飕的看他：“没有了，一天只能做一杯。”
傅司川对这样任性的老人实在没有办法，正发愁时，季筠从里面撩起帘子走了出来。
傅司川眼前一亮：“季筠。”
季筠心里一抖，这一年多她听得最多的就是‘湾湾’，已经很久没有人叫她‘季筠’了。
昨天的记忆被她刻意忽略掉，却没设防这人今天这么早就又出现在她面前。
季筠缓缓抬眸，眼前所见的一切不是梦。
傅司川眉眼深邃，气质变了许多，穿着深色的呢子风衣，季筠甚至能感觉到他贴身的毛衣之下剧烈起伏的胸膛。
晨曦的光打在他身上，他的影子缠缠绵绵的覆盖了季筠整个人。
季筠想起曾经做过的梦，可是梦里的人都狰狞凶猛。
不像现在，他神色柔和，眼里没了厌恶，活生生站在那里，好像自己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
傅司川上前一步，声音竟然有些发颤：“季筠，你理理我。”
季筠朝后退了一步，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站在那里没动了。
徐婆婆本想上前，但看着季筠的模样，也停下了脚步，只是满脸警惕的盯着傅司川。
傅司川松了口气，他什么都不怕，就怕季筠对他避之不及，让他什么都做不了。
曾经他高高在上强势霸道，现在他绝对不会再这么对待她。
他放缓声音：“我们，我们谈谈可以吗？”
季筠脸色顿时煞白，指尖都在轻微颤抖，但她仍然抬起头来直视着傅司川。
她说：“我不去。”
傅司川一愣，徐婆婆趁着两人对视的当口，拿起了扫帚。
这回她没扬起扫帚了，而是低低放着，在地上扫着，只是‘不小心’的扫在了傅司川的鞋子上而已。
季筠见状，有些想笑，但脸部表情有些不受控制，如同硬化的水泥一样，动不了了。
徐婆婆看着傅司川说道：“走吧，我家湾湾不认识你。”
季筠看着傅司川看向徐婆婆，认认真真道：“婆婆，我是她男朋友。”
徐婆婆眼里闪过一丝不屑：“我家湾湾在镇上可受欢迎了，多少男娃想要当她男朋友呢，不缺你一个。”
傅司川脸色顿变。
这时，季筠拉了拉徐婆婆，对这种话有些接受不能。
徐婆婆就不说了，但是要傅司川滚出去的架势一点都不含糊。
傅司川手里端着那杯咖啡，在徐婆婆的驱赶下左闪右躲，生怕洒在地上让季筠更加不满意。
这是季筠没见过的一面，也是她不曾想过的一面。
从前的他，从来不会在意她身边的人，更不会在意她，如今倒是对了个调。
季筠的心情意外的就慢慢平静下来。
她出门拉住徐婆婆，轻声说道：“婆婆，我去买些食材回来。”
“好，我让向南过来。”
季筠连忙开口：“不用了，赵大哥忙得很，不用麻烦他。”
一句赵大哥，让傅司川顿时想到什么，他脸色有些难看，但不过一瞬，又放了下去。
他现在不该纠结于其他，季筠不排斥他就谢天谢地了，还有什么资格去吃醋。
徐婆婆纵然担心，也不会拘着季筠不让她出门，她只是担忧着看着傅司川跟上了季筠。
亦步亦趋，又小心翼翼。
徐婆婆看着看着，就不担心了，她转身进了屋内。
道路两旁的树都绽出了新芽，有了点绿意，地上还是铺着一层厚厚的落叶。
镇上的环卫工没有打扫的那么勤快，通常是三天一扫。
季筠还挺喜欢这样的情境的，她踩着落叶，嘎吱嘎吱的响。
傅司川忍不住开口：“季筠，跟我回去。”
季筠脚步一僵，头微微摇了摇，呻吟细若蚊吟：“我不。”
傅司川心里冒出一股无名火来。
他说：“你呆在这里……”是为了那个老人，还是为了赵向南。
可最后莫名的，他心中警铃大作，好像这句话说出去，就会有什么不能挽回的后果。
他顿住了，盯着脚下的落叶闷着往前走。
季筠就在这时飞快的回头看了他一眼。
看到了他的懊恼，看到他及时收手的醋劲，看到了他向来不可一世，现在竟也会考虑到她的心情了。
季筠猛然回过头去，慢慢呵出一口气。
心情莫名的就好了不少。
傅司川站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一直空着的那块就这么慢慢被填起来。
他想，是他不该，就妄想两人能回到从前。
季筠不是从前的季特助，他也不是从前的傅总了。
两人一句话都没说，就这么到了超市。
只是从超市出来，傅司川上前从季筠手中拎过了两个大大的袋子。
他说：“我来提。”
季筠看着他不说话，就在傅司川心里忐忑手里袋子犹如烙铁的时候，听见了她的声音：“傅司川，你这次，又想要什么呢？”
手中的袋子很重，重的勒住了傅司川的手指，让他指尖泛凉，直直凉进了心里。
季筠站在那里，毫不闪躲的看着他，眼里清明的没有丝毫感情。
从前的爱恨，埋怨哀求似乎都是他的黄粱一梦。
当梦境破碎，站在他面前的季筠，已经不再爱他了。
这个认知，让傅司川几欲发狂。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将那些暴戾偏执统统压了下去。
他说：“我只想多看看你。”
现在，他唯一的念想，唯一能得到的，只有多看看她了。
季筠有些发愣，过了一会，她点点头，转身沿着来时路往回走。
傅司川摸不准她是什么意思，只能跟着她的脚步。
说起来，傅司川活了二十八年，还没有正正经经的谈过一场恋爱。
季筠算是跟了他最久的人，可是那几年跟着他，季筠除了痛就是苦。
后来跟林蓓，也是目的性极强的联姻，更别提两个人都抱着对季筠的恶意。
傅司川越想越难受，越想心里就越平静。
终于到了小卖部，季筠伸出手：“东西给我，你不要进去惹婆婆生气了。”
傅司川无话可说，只能交出手里的两个袋子，眼睁睁看着季筠进了门，又撩开帘子进了里屋。
徐婆婆坐在收账台里面，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看自己的报纸了。
傅司川知道再站在这里也是无用，便转身回了酒店。
可他刚到酒店，就在前台看见了两个熟悉的人。
“傅司川，我不是说了要你叫我吗？
你自己先来是几个意思？”
唐北禅一看到他就来气，直接质问道。
林蓓脸色冷淡：“难为你跟他做了这么久兄弟还不知道他的言而无信。”
傅司川无心跟两人解释什么，只说：“我找到季筠了，她在这里。”
三人面面相觑，空气都弥漫着一种莫名的沉默。
这时，前台小姐将身份证递给林蓓：“小姐，登记好了。”
林蓓像是被上了发条的人偶，抓住傅司川就问：“人呢？
人在哪？
你怎么没带她回来？
地址给我，立刻马上！”
傅司川皱眉看着被她捏在手里的大衣，正要说什么，林蓓就松了手。
她自言自语：“也对，季筠怎么可能跟你回来，她恨你都来不及，那你把地址给我，我自己去找她。”
傅司川脸色简直难看至极。
唐北禅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一直以为傅司川和林蓓都在做无用功，却没想到竟然真的让他们发现了奇迹。
这么想一想，傅司川提前两天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怕林蓓把人得罪的太狠，唐北禅连忙将她拉在身后，低声道：“你再这么奚落他，你要从哪里得到季筠的位置信息？”
林蓓回过神来，恍然大悟，连忙闭了嘴，只期待的看着傅司川。
傅司川捏了捏眉心，报出地址：“东方路103号小卖部。”
说完他就朝楼上走去，不再理会两人。
唐北禅正要开口，林蓓就打断了他：“你自己放好东西了来找我，我先去了。”
竟是一刻也等不及。
唐北禅看着她飞奔而去的身影，无奈又宠溺的摇摇头，拎着行李箱往电梯处去了。
十五分钟后，林蓓看着眼前这家老式的小卖部。
眼里逐渐有了泪水。
她想起曾经的事情来，那是季筠的父亲还在，两人谈天说地的说起了自己的梦想。
季筠眼睛亮亮的：“以后我要去小城市开一家小卖部，里面什么都有的那种，我把它装饰的美美的，至少也是北方最好的小卖部之一。”
林蓓还记得当时自己也豪情万丈：“那我必须入股，姐妹的店，必须有我一份！”
两个人的笑声在那天夜晚，在空气中跳了很久。
如今，季筠真的拥有了自己的小卖部。
林蓓还在追忆往事，小卖部出来一个人影。
季筠看着哭的泪流满面的昔日好友，缓缓露出一个笑来：“蓓蓓，你要买点什么？”
一句话，让林蓓的泪水更汹涌，她上前抱住季筠，哭的撕心裂肺：“筠筠，对不起，对不起。”
季筠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没关系的，是我不好。”
徐婆婆被哭声惊动，探头看了一眼：“湾湾，你朋友啊？”
林蓓哭声一顿，慌忙擦干自己的眼泪，露出一个笑来：“婆婆好，我是筠筠的闺蜜。”
筠筠，和湾湾的音差不多，徐婆婆也没多想，她就喜欢活泼的小姑娘，笑得慈祥又和蔼：“你是镇上哪家的姑娘啊？
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不是镇上的，我是洛城人，我找了筠筠很久。”
徐婆婆了然的点头，招了招手：“那进来吧，天气还冷别在外面站着了，婆婆给你冲咖啡喝。”
林蓓性格开朗，登堂入室不到半小时，就把徐婆婆哄得眉开眼笑，把这个小姑娘的地位在心里提了又提，只比季筠差一点了。
季筠看着一老一少，脸上的笑容也一直没有下去。
这份和谐直到唐北禅的到来，才勉强打破。
季筠看见他，神色就是一变。
唐北禅察言观色，做出投降姿势：“季小姐别慌，我是林蓓的男朋友。”
半个字都没有提及傅司川。
林蓓立刻站在季筠面前：“怎么了？
是不是他从前也对你不好？
只要你说是，我就把他甩了。”
唐北禅神色一紧，连忙哀求的看着季筠。
季筠跟他不过几面之缘，唯一的冲突，无非就是他帮林朝传了个话。
当时她确实没有被人看进眼里的资格，就算现在，也是因为林蓓，才让这个富家子弟对她多了一份特殊。
季筠朝林蓓一笑：“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们会在一起。”
说到这个，林蓓也有些不好意思，她说：“我也没想到，等下说给你听，你给我参考参考。”
唐北禅听了这话，顿时看季筠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女友的闺蜜，那绝对是感情里重量级的存在了。
他恨不得现在就把林朝和以前喜欢当和事佬的自己扯出来一人给一巴掌。
晚上，徐婆婆留林蓓和唐北禅吃饭。
两人自然满口答应。
唐北禅趁机给傅司川发去了信息：“傅总，抱歉，我被婆婆留下吃饭了，你别等我了哈。”
傅司川正在跟洛城那边连线视频会议，看到这条信息，顿时脸色一沉。
参加会议的其他人立刻就不说话了，立刻在心里复盘刚刚的汇报哪里有问题。
这时，唐北禅又发来一张照片。
没什么特别的菜，但唐北禅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拍出了坐在桌边，笑意温柔的季筠。
傅司川的火气一下子就消了下去。
他手指轻敲，将那张图片保存下来，才放下了手机。
他看向摄像头：“说到哪里了，继续。”
视频结束后，傅司川揉了揉酸胀的眼睛，走到了窗边点起了一支烟。
他终于找到了季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寻求她的原谅，再带她回洛城，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但不管怎么说，都好过这一年来无休止的像个无头苍蝇乱窜。
希望次次落空，失望几乎占据他整颗心脏。
心绪慢慢宁静下来，傅司川打开地图，几秒后抬头，朝着徐婆婆家的方向看过去。
好在，现在他终于可以真真切切跟她站在同一片天空之下。
看着同样的月色，呼吸着同样的空气。
以后的每一天，都会有期待。
接下来几天，傅司川忙的团团转，但再忙，他也会抽空去小卖部看一眼。
每次徐婆婆看到他，都会很不客气的翻个白眼。
傅司川并不恼怒，反而感激徐婆婆那天去了海边，捡到了季筠。
如若不然……他不敢深想。
傅司川只是觉得，旁观者对季筠的曾经都如此厌恶不屑，那季筠自己呢？
她对自己又是怎样的情绪？
怕是想遗忘到天边，再也不见。
可傅司川做不到放手，又只能每天眼巴巴的等在小卖部门口，只为看季筠一眼。
徐婆婆将前门严防死守，就是一百块钱一杯的沫沫咖啡，也不买给傅司川了。
虽然每次季筠都只是看他一眼，但傅司川求的也就是那么一眼。
他能感觉到，从季筠第一次看到他的紧绷，到现在已经松弛了不少。
这说明什么，他不知道，但心里总归是愉悦的。
傅司川搞定水希镇的事情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各项合作已经谈好，接下来就只等着实施了。
期间傅司川接到过洛城总部的电话，说分公司总经理又出了岔子。
好在傅司川先前派人看着了，事情还没有捅到刘老板那里就被拦了下来。
傅司川毫不犹豫的将分公司的管理进行了大换血，以前跟着陈德利的人，几乎一个不剩。
事情忙完之后，傅司川的时间终于多了起来，他围着徐婆婆的小院打了个转，心里慢慢升起一个主意。
这天，季筠又准备更新了。
这次她看了一道蛋黄酥很久，终于尝试着上手做了。
她说要做蛋黄酥的时候，徐婆婆还特意去起了个大早去超市抢鸡蛋。
抢到了之后拿回来，一脸得意自豪的给季筠看：“我跟你说，这个不到平常三分之一的价格，婆婆厉害吧！”
季筠笑眯眯的：“厉害的不得了。”
婆婆年纪大了，有种返璞归真的童稚，季筠没享受过母亲的疼爱，徐婆婆几乎完美的填补了她心里的缺憾。
季筠在热锅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有异响，她下意识转头看去。
就看到金尊玉贵的傅大总裁，正单手撑墙，以一种极为熟练潇洒的落在院内。
两人四目相对，陷入了一种难言的尴尬。
傅司川退了一步，在季筠惊恐的目光中，撞上了放在墙角的置物架。
徐婆婆买了两篮子鸡蛋，一共三十个。
除了季筠拿出的两个，其余的都壮烈牺牲在了地上。
蛋黄蛋液流了一地，颇有种苍凉的感觉。
傅司川定住身形的第一时间也是看向了地上那片狼藉，他能感觉到季筠身上的怨念和不满。
顿时僵在了原地。
徐婆婆撩开帘子冲了进来，嘴里说道：“湾湾，撞到了哪儿了？”
季筠都替傅司川觉得窒息。
徐婆婆得知打碎了她起早去买的鸡蛋，简直勃然大怒。
再次拿起了扫帚，杀气腾腾。
傅司川无奈的闭眼，只想着让眼前的老人出了这口恶气。
他确实是想来找季筠，好歹能说两句话。
但他实在没想到季筠会在小院里，就像是…就像是在这里等着他似的。
傅司川从来没觉得这么丢脸，却也不想离开，一副无赖的模样。
倒让季筠恍惚间看出了他几分学生时期的意气用事。
就在徐婆婆扫帚要出手的时候，季筠拦住了她。
她说：“婆婆，我跟他聊聊吧。”
季筠收拾着小院，把置物架上的东西一样样放好。
傅司川站在一边，对这种事全然插不上手。
他又犯了错，也不敢动，生怕错上加错。
更多的，他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季筠要跟他说什么。
他算是知道了，这些天季筠从来都没有原谅他的意思，只不过是在适应他的存在，以求哪怕看到他也不会再出现有什么波动的情绪。
她没有忘记过去，只是在试着遗忘他。
这个认知，让傅司川整个人都陷入了暴躁中，可在季筠面前，他不敢露出分毫。
等季筠停下来，已经是十分钟之后了。
她回头看着傅司川：“过来坐下。”
傅司川听话的很，只是小板凳太矮了，他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横竖都不舒服，憋屈至极。
可他没管那么多，脸色紧张的看着季筠。
季筠想了想，才开口：“那次我问你，你想要什么，你还没有回答我。”
傅司川咬了咬后槽牙，好险没有将心里话说出口。
他想要什么？
想要季筠跟他回去，想从今以后都好好对她，想她像从前一样把他放在眼里。
这些能说吗？
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不说话，季筠就自傅自说了下去：“傅司川，我们回不去了。”
傅司川心里猛地一震，他抬头，对上季筠认真的眼：“从前是我高攀，现在我认清了。”
傅司川站起身来，瞬间在季筠头上压上一片阴影，他上前一步，想了想不妥，又退了半步。
他说：“不是，是我的错，你很好，是我不好我以前一点都不好，我不懂得珍惜，我……”他语无伦次的说，藏在心底深处的那句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筠筠，对不起。”
说完又觉得后悔，不知所措的紧紧盯着季筠，生怕她觉得自己不诚心不知悔改。
季筠没说话了，她低下头去，似乎有些无法接受。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傅司川，也没办法接受因为他一句对不起就心软的自己。
季筠说：“你出去吧，不要再来了。”
可傅司川分明看到她指着门口，青葱白玉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猛然攥住季筠的手腕，像无赖的登徒子：“筠筠，我错了，我不该偏听偏信，我不该不信任你，我不该不信你的真心，我更不该……”傅司川说不下去了，眼里带着痛楚。
季筠知道他要说什么，她闭了闭眼，耳边似乎又响起孩童的哭声。
她用力抽回手：“傅司川，滚出去！”
傅司川走出了小卖部，颓丧的靠在墙上。
刚刚那几分钟的谈话，几乎用尽了他所有力气。
他从来没有这么对一个人低声下气过，可看着季筠眼里的痛苦，他又觉得她要怎么对自己都不为过。
傅司川眼神没有焦点，直到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眼里。
他看着赵向南，声音冰冷：“你不要打她的主意。”
赵向南笑了，他双手插兜，对傅司川说道：“傅司川，你与其在这里警告我，不如想想问问你自己，该如何面对，哪怕和好之后也会患得患失的那颗心，你已经不相信她爱你的纯粹，又何必还要再续前缘？
放手不好吗？”
傅司川的内心被直直的点出来，无边的惶恐不安瞬间将他笼罩。
赵向南说的没错。
他是害怕季筠的离开，更害怕和好之后，她会再次离开。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所以更恐惧季筠跟任何异性的接触。
傅司川站在那里，如同一尊雕塑。
赵向南抬腿要走，却听傅司川说：“那就换我去爱她好了。”
傅司川看着他，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多谢你，让我知道这些天我彷徨犹豫的是什么，我现在有了答案。”
赵向南怔住，看着傅司川离去的背影，半晌转身进了小卖部。
他是来向季筠和徐婆婆辞行的。
身为一个家族的继承人，能有三年空闲的时光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已经很好了。
如今，他应该从父辈手中接过来重担了。
只是走之前，他还想再试一试。
进了门，徐婆婆就对他笑了起来，她指了指里屋，用眼神示意着。
赵向南就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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