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渐黑,雪却越下越大。
林望舒坐在办公室中,略带一丝疲倦地捏了捏眉心。
“叩叩叩——进来。
”
文骁走了进来:“总裁,您找我?”
林望舒睁开眼,眼尾还留着几许落寞:“江慧芳……怎么样了?”
文骁快速的过滤掉脑海中江慧芳和萧洛羽的相处,回道:“沈小姐恢复的很好,现在留院观察,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
闻言,林望舒眉头一拧:“萧洛羽晚上也在医院?”
凌厉的语气让文骁背脊不由发凉,他扶了扶眼镜,眼神闪躲地别出两个字:“偶尔……”仅仅“偶尔”两个字就让林望舒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他冷凝的脸犹如寒冰,紧抿的唇线微动着。
本就因为沈母咄咄逼人而烦躁的心好像又被破了一层热油,燃起了灼痛的怒火。
文骁沉默地站在一旁。
突然,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林望舒绷着的脸上掠过些许烦躁,伸手将手机拿了起来。
“喂。
”
“先生,书然他……哐嚓——!”
保姆的话还没说完,一阵破碎的声音打断了她。
林望舒一愣:“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我刚把饭做好,结果他都掀倒了。
”
保姆语气里满是着急。
“……我马上回去。
”
医院,VIP病房。
江慧芳倚靠着枕头,看着手里已经蔫了的小苍兰发了愣。
她微红的眼中流露出点点失落。
从她醒过来,沈母一次也没来看过她,而林望舒也没有再来过。
她酸楚地笑了笑,只有满心的苦涩感。
两个都是她在乎的人,可也仅仅是她自己在乎而已……“在想什么?”
江慧芳闻声抬起头,见萧洛羽拿着一个保温盒走了过来。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
”
萧洛羽也没继续问,将保温盒放桌上打开后递给她:“尝尝。
”
鲜香的味道四散开来,勾起了江慧芳沉寂了好几天的食欲。
她一看,居然是馄饨。
“你买的?”
江慧芳忍不住问道。
萧洛羽倒了杯水放在桌上:“我做的。
”
闻言,江慧芳眼中满是诧异。
她实在想象不到一个企业总裁在厨房里包馄饨煮馄饨的画面。
看江慧芳不可置信的表情,萧洛羽缓缓道:“放心,我对我的手艺很自信。
”
“我,我只是没想到……”江慧芳讪讪一笑,“谢谢。
”
说完,她舀了个小馄饨送进嘴里。
或许是有些烫,她微张着嘴吸着气,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咀嚼几番,她眸光一亮:“好吃。
”
听到这样的肯定,萧洛羽眼中多了些许笑意:“喜欢的话我明天再给你做。
”
江慧芳拿着勺子的手一僵,心好像又被某些情绪包围了。
“哒”的一声,一滴眼泪落进了漂浮着几片葱花的汤内。
她慌忙扭过头去,竭力将泪水逼了回去。
“怎么了?”
萧洛羽蹙眉,伸手抽了张纸巾想要帮她擦掉眼泪。
江慧芳放下保温盒,用手背抹了下眼角。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哭了,只是觉得有一瞬间她心里所有的委屈都好像膨胀了,压得她难受。
看到眼前白色的纸巾,江慧芳接过,含泪笑道:“你一定偷加胡椒粉了。
”
萧洛羽一愣,似认真又似玩笑一般道:“我光明正大地加了真情。
”
一句话让江慧芳怔住了。
萧洛羽性子清冷,却比林望舒多了分柔和。
他从不掩饰对她的感情,也从未干涉她的感情。
“嘉禾。
”
萧洛羽望着她,语气诚恳,“你不必把我对你的感情视为负担,我一直都希望你是自由的。
”
江慧芳眼睫一颤:“我……有些人你一辈子都放不下的。
”
萧洛羽握了握她的手,“但最重要的是不要迷失了自我,知道吗?”
短短几句话让江慧芳才止住的眼泪又簌簌落下。
她恍然惊觉,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从小就过着被沈母束缚的生活。
她唯一的勇敢倔强就是和林望舒结婚。
但那难能可贵的反抗也最终消亡在孩子夭折中。
离婚后,她彻底的沦陷在痛苦的泥潭里,无法自拔。
或许她的自我早在遇到林望舒时就迷失了……江慧芳看着萧洛羽,泪眼婆娑道:“我明白了,谢谢你。
”
萧洛羽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
“嗯。
”
她点点头,弯起嘴角吃了口馄饨。
另一边,林望舒才一回进家门就见满屋的狼藉。
沙发靠垫没有一个在沙发上,遍地都是杯子和碗的碎片,餐桌上和地板上是已经凉掉饭菜。
整个客厅像是垃圾站一样杂乱。
林望舒黑着脸看向一旁扫地的保姆:“书然呢?”
保姆看了眼楼上:“在房间里呢。
”
“到底怎么了?”
许书然向来安静,只是有时候会有些小脾气,但是从来没有这样乱砸东西的时候。
“我也不清楚,我把饭菜才端上桌,他突然就……”林望舒见保姆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抬腿朝楼上走去。
许书然房门虚掩着,低低的抽泣声从里头传了出来。
而这声音让林望舒心不由一疼,怒火消去了一大半。
他拧着眉,推门而入。
依旧是只亮着一盏暖黄色的床头灯,许书然坐在床尾地毯上,肩膀抽噎地一耸一耸的。
“书然。
”
林望舒轻唤了一声。
许书然抬起头,眼中满是晶莹的泪水。
在看到林望舒的那一刻,他忽然尖声叫了句:“骗子!”
尽管他口齿有些不清,但林望舒还是清楚的听到了他说的是什么。
他一愣,脸色越渐阴翳:“你说什么?”
此刻他心底满是疑惑,是什么让许书然情绪波动这么大,还骂他是骗子。
“妈妈……”许书然断断续续地说着,“没,没有死。
”
闻言,林望舒心一震。
早在许书然五岁时,他就问过自己妈妈在哪儿。
那时他正看到江慧芳夺冠的新闻,她笑得很灿烂,却让他失望。
他不忿的一句“死了”让许书然对“死”产生了好奇。
直到七岁时,他才明白死是什么,因此本就话少的他干脆不说话了。
“是谁告诉你的?”
林望舒蹲下身,忍着心里的愧意和疼痛问道。
许书然不仅没有回答,还扭过了身子,不愿与他正视。
这样的反应让林望舒额上青筋一跳:“你连爸爸的话也不听了吗?”
“骗子!”
这一声比刚才那一声更加清楚,几乎已经远超一个孩子会有的愤恨。
“许书然!”
林望舒勃然大怒地站起身,声音也高了许多。
许书然仰着头倔强地看着他那双几乎快要烧红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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