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勒姆是一座山城。
王宫位于一座陡峭的绝壁之上,三面悬空,一面由石桥连到对面的圣山。是一座哥特式的城堡。
这一日的王宫里,宫廷总管黑嬷嬷双手互扣,横在胸前,尽力保持着宫里的礼仪,但她内心早就着了火。
底跑到那里去了?
终于,她发现了侍女艾拉。艾拉也几乎同时看到了黑嬷嬷,转身就要溜。
“你给我站住!”
黑嬷嬷一声低吼,犹如狂暴的波涛,打碎了艾拉逃走的念头!
黑嬷嬷也不管什么礼仪,跑到艾拉面前,一把抓住艾拉的手腕。
“公主呢?”
“圣火不灭。”
艾拉突然弯腰行礼,嬷嬷只能松手,弯腰还礼。
“神灵再现。”
说完,嬷嬷又去抓艾拉的手,艾拉却嬉皮笑脸的跳开了,嬷嬷只能责骂。
“教廷圣使就要到了,真要是耽误了大事,追究起来,你艾拉打算跳楼还是上吊?”
被黑嬷嬷这么一说,艾拉心头一跳。得罪公主被骂,真要坏了大事,那可要被罚的。艾拉不情愿的对小教堂努了努嘴,却又不死心道:“嬷嬷,公主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陛下都拿她都没办法。你能如何?”
“我能如何?我这个奶妈只能死给她看!”
“你这是何苦呢?别气坏了身子,要我看啊,要是老师来,说不定还有点儿用。”
黑嬷嬷听完,定住了脚,眼睛转了两转。
“我现在就去找老师。你给我看住公主,出了差错,小心我剥了你的皮。”
说完,黑嬷嬷飞奔而去。
“就算剥了我的皮,又能值几个钱?公主是我能看的住的吗?”
艾拉还完嘴,寻思公主进去一阵了,怎么还不出来?她真不去见圣使了?
她穿过中庭,来到小教堂前,探头查看。突然看到一个黑的几乎没有深浅的人影就站在公主身后。
不是别人,那人正是老师。
小教堂里,公主赛琳娜在圣母像前已跪了很久,她感到身后那人的气息,站起身来,转向黑影。
“老师,我一定要去神学院吗?”
“是的,殿下,前面也跟您讲过,神学才是王国长治久安的出路,殿下还是要以大局为重,不可意气用事。”
赛琳娜冷哼一声,她背起手,走到高大的玫瑰花窗前,一束光穿过玻璃那群天使,洒在她腥红色的皇家军装上,金色的肩章闪闪发光。
“可老师您也知道,现在王国内忧外患,危机重重,犹如即将爆发的火山。父王为了王国,左支右绌,心力交瘁。这时候却要我去学神学院,合适吗?”
老师声音低沉沙哑,但话却说的十分直白。
“殿下,您所言不虚,但您留在王宫,又有什么用呢?即便日后继位,又能做出多大改变呢?”
赛琳娜皱起眉头,抬手去摸雕花窗,彩色玻璃拼缝清晰,几乎能感到上面那战士手中长剑的锋芒。
“老师,您这么小看您的学生啊!”
“殿下,治国可不是儿戏,容不得半点侥幸。您父亲,祖父,曾祖父三代都非平庸之辈,王国才有百年和平。但很多事并非人力所能扭转。现在神墟枯竭,地热不足,北面鞑靼人虎视眈眈,塞勒姆民心浮躁,战争一触即发。黑龙勾那帮商人两面下注,只顾发财。这些问题都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解决起来,那有那么容易?”
赛琳娜压低了声音。
“可在我看来,一切问题都源自教廷。要不是他们每年抽走王国近半数的税金,王国哪里会如此颓废?只要解决了…”
没等她说完,老师突然大声咳嗽。
“殿下,您要听陛下的话,切不可胡言乱语。”
“老师,我…”
老师转身去看了看门口,回来站在之前的阴影里,轻轻摇着头。
两人一时无语。
窗外的阳光陡然隐去,教堂里变得十分昏暗,风声也随之急促起来。
看来,暴风雪又要来了。
老师叹一口气,上前两步,站到赛琳娜身边,一起看向窗外那阴沉的天空。
“殿下,您还记得穹顶吗?”
“穹顶?当然了。十岁那年,您带我夜登望神峰,当满月升到头顶之时,月光如雪,洒出一个银色的光晕。光晕越来越大,最后横跨南北,罩住了整个塞勒姆城。那便是神留下的穹顶。”
“是啊,一百年了,穹顶还在为塞勒姆抵御风雪。天书上,还有更多记载,比如神兽,它们不眠不休,夜以继日的修桥铺路,建屋铺管,还能运人远物。当年,我在书上每每看到这些,就心潮澎湃,难以自制。可神还是弃塞勒姆而去了。神兽也逐一死掉,现在已经成了民众家里的菜刀和铁锅,可真是造孽啊。”
老师少有的袒露心迹,令赛琳娜略感吃惊,她转身看着老师那张藏在黑布后的眼睛。
“老师,您说的这些我都懂,可这么些年,但凡他们能行,早该有结果去,我去就能解开谜团,复活神兽了?”
“殿下,您天资聪慧,福泽深厚,必然马到成功。”
“老师,您怎么也讲这种话?”
老师叹了一口气,压低声音。
“殿下,那我就告诉您一个传言吧,听说神学院招到了一位神童,年纪轻轻就解开了天书上的难题,连修道院的教授都深受震动。”
“哦,竟有此事?为何王国一无所知?”
“殿下请想,解开天书,复活神兽,就等于拥有了神力,您觉得神力该掌握在谁的手里为好呢?”
赛琳娜立即明白了问题关键所在,她沉默片刻,转身看向圣母像。
圣母头戴花冠,衣着轻柔,面目端庄,眼帘低垂,目光落在怀里的圣子身上,似喜似悲,似爱似恨。
赛琳娜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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