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天,宁泰每天都要被人拿着那个奇怪的仪器照五到六次,第四天才被转到了另外一间病房里。
转移的过程很特别,他被结结实实地捆在病床上,随后有人给他打了一针,再然后……
等他再次醒来,看到了浅灰色的天棚,洁白的墙壁以及上面挂着的电视机。
透过旁边的窗户能看到外面正下着不小的雨,滚滚乌云下雨水连成线地往下落,间或有闪电亮起,随之而来的便是隆隆的雷声。
之前负责转移他的人换成了两个女护士和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子。
护士帮他解除了身上的束缚,而另外的那名女士则将他的左手铐在了病床的护栏上。
宁泰的目光从冰冷的手铐上转移到那名女士的脸上,她大概三十大几岁的样子,五官精致,但皮肤粗糙暗沉,打扮的很潦草,穿着也显得有些邋遢,这让她在形象上丢了不少分。
对于宁泰审视的目光,那名女士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直到护士离开后,她才轻咳了两声。
“咳咳……豪斯先生,你被指控参与非法交易、非法持有枪械、妨碍守夜人执法,但鉴于你积极配合调查,为守夜人提供了重要信息,所以在量刑时,法官可能会对你额外开恩。”
宁泰看着对方毫无波澜的脸庞,犹豫着问了一句:“这位美丽的女士,方便透露下你的身份吗?”
“博泰克市立警察局,独立探长卡洛琳·佩罗茨。”女人微挑毫无修饰的眉毛,淡蓝色的眼睛炯炯地盯着床上的小混混。
“探长……女士。”宁泰微微颔首,嘴角扬起笑意:“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不去面对法官,你可能不清楚我经历了什么,那真是一种非常非常不好的体验,这让我想明白了不少事,我已经打定主意想要离开街头、脱离帮派,做回普通人,找个安定的工作,平平淡淡就好。”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警察的目光冰冷地盯着他:“要么成为我的线人,为我提供疯眼帮的情报,要么进去呆半年……嗯……也许不止,这要看法官的心情。”
“你知道疯眼帮是怎么对待叛徒的吗?”
宁泰回想着脑海中的记忆,略带恶寒的咧了咧嘴。
“一旦被他们知道我给你…给一个独立探长当线人,他们绝对会让我生不如死!”
独立探长是这个世界的警察系统里独有的一个职位。
区别于其他的警探,独立探长没有搭档,不受警署调遣,也不会去管那些寻常的案件,他们只找那些有财富、掌握权力、拥有势力的人的麻烦。
劳苦大众赞美他们是英雄,上流阶层则骂他们是疯狗。
卡洛琳·佩罗茨耸了耸肩:“说实话,其实你没得选,如果你不帮我,那我就会想办法让所有在博泰克市街头上混的人认为你是我的人。”
“疯子!”宁泰咬着牙长呼了一口气:“那你特么还跟我说什么选择?又特么坐牢、又特么法官的,你特么直接命令我不就得了,妈的。”
宁泰努力地表现出帮派分子特有的粗俗与易怒,以维持鲁夫·霍普·豪斯这个表面的身份。
“交易就要有交易的样子,不是吗?”
卡洛琳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略带玩味的笑容浮在了精致的五官上,但皱紧的暗沉皮肤却让她的笑变了味道。
“交易?”宁泰歪着脑袋,露出一副狡黠的笑容:“那好,那我们就特么来做一场特么的交易!”
说着他抬起胳膊,在卡洛琳的面前伸出一根手指。
“我就特么一个条件,事成之后,我要你帮我洗白!所有的案底,所有的犯罪记录,全部从我的那狗屎一样的档案中消失,我知道你们独立探长有这个权利。”
“犯罪记录不可能抹掉。”卡洛琳摇了摇头。
“那特么你就别跟老子废话,我宁可在监狱里被人捅死,也不会帮你做任何事!”
宁泰收起手指,紧紧的攥着拳头,示威一般在对方面前晃了晃:“我特么只想做回普通人,不想再当那种有今天没明天的亡命徒!”
“你说话虽然难听,但我确实听出了你的诚恳。”卡洛琳再次摇了摇头,略微思索了一下:“你的犯罪记录是不能被抹掉的,但是……”
“但是什么?”
宁泰睁大了眼睛,不自觉的往前探了探身子。
卡洛琳摊开双手:“也许,你可以换个名字,换一个崭新的身份,换一个城市。”
随着对方的诉说,宁泰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夸张的弧度:“对,对!就是这样,新名字、新身份,一个陌生的城市。”
“但这些都是在沃伦·霍尔接受法律制裁的前提下!”卡洛琳的面色重新变得严肃冷漠,语气中带着难掩的怒意:“他要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沃伦·霍尔,疯眼帮的老大,博泰克街头的神话,所有混迹街头和打算去街头混的人都以他为榜样!
鲁夫·豪斯也不例外,他就是听着沃伦·霍尔的故事一步步成长起来的。
“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卡洛琳给鲁夫留下了独特的联系方式,随后便打开手铐,拿起立在墙边的雨伞离开了屋子。
宁泰盯着那紧闭的大门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确认对方真的离去,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仰面瘫倒的床上。
太累了,伪装成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真的是太累了。
但他心里还是兴奋的,虽然这场交易很可能让他陷入巨大的麻烦,甚至于危及生命,可是为了摆脱劣迹斑斑的出身,这几乎是唯一一个毫无漏洞的办法了。
一个档案里写满了各种各样犯罪记录的黑帮分子,无论走到哪里、做什么,都必然要受到额外的关注。
宁泰可不想带着这样的身份重活一次!
起身走进洗手间,单人病房配套的独立卫生间并不算宽敞,但设施还是很齐全的,该有的东西一样也不缺。
宁泰站在洗手池前,歪头打量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
消瘦的身材让病号服显得松松垮垮,头发浓密凌乱,发梢浅黄发根则是深棕色,右边的眉梢缺了一块,因为那儿有一道深刻的伤疤,眼窝深陷,高挺的鼻梁,嘴唇略厚,下颌棱角分明,因为这段时间从未刮过胡子,所以胡茬几乎遮盖了小半张脸,浅蓝色的眼睛配上浅棕色的皮肤,多多少少有那么点怪异。
但总体来说还算是有模有样,只是……
宁泰缓缓解开上衣,遍布全身上下的纹身,让他不由得摇了摇头。
盯着镜中的自己又足足看了五分钟,他这才一边系好衣服,一边走出了洗手间。
顺手拿起电视旁的遥控器,宁泰坐回病床上。
频道很多,但他最终选了个新闻认真看了起来。
主持人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大美人,她说的每一句话在宁泰听来都和母语没有任何区别,上面的所有单词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难度。
惊异于穿越的神奇,宁泰眯着眼盯着电视。
新闻主持人突然中断了正在播报的新闻,低头倾听着耳中传来的话语,随即面容严肃地看向镜头。
“插播一条突发新闻,就在刚刚,弗斯莱德中区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超能失控事件,犯罪嫌疑人吸入过量的黑沫导致自己短暂的获得了超能力,因副作用而失去控制,至使一家酒吧被炸毁,目前得到的消息称,已经确认的死亡人数为二十五人,且尚有十二人下落不明。”
随着主持人的播报,屏幕上的画面转变成事发现场的照片,哀嚎的伤者无助地站在狼藉遍地的街头,满地散落着建筑物炸毁的残渣碎片,其间横七竖八的倒着数名显然已经失去生命的受难者。
宁泰看到了大量的警察和救助人员,以及其中为数不多的几名身着漆黑制服的守夜人。
在鲁夫·豪斯原本的记忆中,超能失控并不是偶发事件,大概每个月都会有一两次,发生的地点遍及整个世界,其中经济繁荣,人口众多的大城市尤为严重。
“黑沫……”
轻声嘀咕了一句,宁泰的脑海中浮现出这种目前最受欢迎的违禁药物的样子。
这种只能用安瓿瓶盛放的黑色药液,稍有晃动就会泛起丰富的泡沫,因而被大家叫做黑沫。
但其真正的名称,鲁夫也不是很清楚,只是隐约记得是一长串字母与数字的组合。
这种药剂可以让服用者在短时间内吸收大量的超能元素,从而导致体力暴涨,精神上呈现极度亢奋的状态,并伴有神志扭曲、精神恍惚、幻视、幻听等一系列负面效果。
绝大部分人在短暂的亢奋后,就会被虚弱疲惫的副作用拖入昏睡之中,等睡醒后就会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良好状态。
黑沫一问世便成了最受追捧的违禁药物,其原因一是这种药剂并没有成瘾性,而最重要的则是少部分人在服用后,可能会短暂地获得某种独特的超能力。
没人不想获得超凡的力量,哪怕只是短短的一段时间。
想到这,宁泰伸手轻轻摸了摸肋下的伤口,那里已经基本痊愈,只是上面的结痂还没有脱落,但内脏器官已经恢复如初。
他自从在那间仓库醒来后,就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在吸收着某种未知的东西,他的身体因而得以不断的改善,伤口快速愈合,过量的失血也逐渐得到补充。
“也许就是超能元素?”
不确定的自问了一句,宁泰砸了咂嘴,随即抬起右手,眼中竟泛起一抹异色,仿佛寒光,清冷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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