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要到头了。


许婆婆出现在桥的另一头，拽着红绳看着我。


我松了口气，想要快点走过去，却感觉衣服被东西给拽住了。


丫头，别回头，一步步走过来，别怕。


许婆婆在桥的前面急声叫道。


我身后却又响起了老妈的声音：雨童，别过去，你过去就没有回头路了。


我惊得停下脚步。


那股拉着我衣角的力量越来越大。


许婆婆在桥头硬拉着红绳，手上也渗出了血，那一丝血顺着红绳流到我身上，拽着我衣服的那股力量瞬间消失了。


我一个踉跄，连走了好几步，来到了许婆婆面前。


许婆婆拉着我的手，对我急声道：还好过来了。


刚才要是再慢两步，你就被拽回去了，你知不知道？！
天快亮了，先背你妈妈入棺吧。


我点着头，吐出嘴里的石头，跟许婆婆走到了山上的墓地。


爸爸和几个村里人已经挖好了坟。


老妈入棺，可是双眼还睁着。


奶奶在一旁见了，对许婆婆问道：她过了奈何桥……怎么还不闭眼啊？！
许婆婆低声道：怨气那么重，头七不过，哪有那么容易闭眼啊。


你也别太害怕，人都入土了，你以后好好待你两个孙女，她会放过你的。


奶奶将怀里的妹妹丢给我，白了我一眼。


老爸和几个村里人将老妈的棺材盖上，又填了土。


妈妈入土。


3村里的公鸡开始打鸣了，天也亮了几分。


奶奶和爸爸带着人下了山。


许婆婆帮我抱着孩子，拉着我的手一直没放，到了山脚下的时候，许婆婆的脚步明显慢了几分。


丫头。


你妈是不是脚着地了？
许婆婆声音很低。


我吓到了。


因为刚才背着妈妈的时候，妈妈的脚尖的确碰到了地面，至于是不是双脚着地，我也没注意到。


许婆婆将一根红绳缠在我手腕上开口道：脚着地，你妈就闭不上眼。


头七晚上，你睡觉的时候关着门、闭上眼，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别睁眼。


这红绳你带着，能保你的命。


我惊讶地看着许婆婆。


许婆婆也不多说，加快脚步下了山。


回到家。


妹妹还在床上，饿得哇哇叫。


奶奶根本没记住许婆婆的话，见到我抱着妹妹在哭，瞪着眼叫骂道：哭，赔钱货，哭什么哭？
都给我滚出去，家里以后没你们吃的，想吃就去要饭去。


老爸在一旁拦着道：妈。


别骂了。


雨童才十四岁，这小的才出生，你要她们去哪啊？
奶奶冷声道：我不管。


这两个拖油瓶在家里，你怎么再娶老婆啊？
别忘了你爸临死前怎么说的，张家要是绝了后，我死了怎么有脸见他！
这几句话，奶奶经常挂在嘴边说。


在她眼里，没有什么比有个孙子给张家传宗接代更重要了。


我在一旁听着，忍不住开口道：许婆婆说了，你要好好照顾我们。


你照顾不好妹妹，我妈妈会回来找你的。


奶奶拿起地上的扫把就要打我。


老爸拦在中间求道：妈。


小的才生下来，现在一口奶都没喝上呢。


你就让她们在家留几天吧，到时候我送她们走就是了。


奶奶丢下扫把，瞪了我一眼，怒声道：小的一满月就给我滚。


这是奶奶给我们的最后期限了。


我顾不得那么多。


妹妹生下来一口奶都没喝上，身上也都是血水，一直在哭。


我去厨房熬了米汤，又用温水给妹妹洗了身子。


前面妈妈也生过一胎，同样是女孩，平时都是我照顾，快一岁的时候才被老爸送走了。


现在老妈死了，老爸要想娶后妈，肯定不能留着我们。


我用勺子喂着妹妹，看着老爸的背影，忍不住问道：你想把我们送到哪边？
老爸回头看了我一眼道：你还有个舅舅在县城里，你前面那个妹妹也在那。


我松了口气，至少我就算带着妹妹离开这里，也能有个去处。


老爸见我没说话，又嘀咕道：丫头，你别怪爸爸。


我转过了身，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绳，没有理会老爸。


老妈的眼没闭，怨气未消，头七的时候一定会回魂。


距离头七还有六天。


我每天哄着妹妹，白天也不想在家里看奶奶脸色，就抱着妹妹在村子里到处逛。


那天。


我抱着妹妹看村里几个小一点的孩子在河里游泳，江家的哥哥江川见到我的红绳，一下子就拽住了我的胳膊。


张雨童，你手上的红绳是不是接生婆给你缠上的？
我下意识点了点头。


江川拉着我的胳膊就往一边偏僻的地方走。


我被拉着差点摔在地上，便急声道：江川哥，你慢点啊，你到底要干吗啊？
江川看那些人离得远了，才对我说：你知不知道，你要死了！
我不明白江川哥哥的意思，这红绳明明是许婆婆用来给我保命的，我怎么会死呢？
江川哥哥，我为什么会死啊？
我对江川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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