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意抬眸一瞥，却在看到队伍尽头时眼眸凝住。


冷声质问：“那里为何打着我永安王府的名号？”
卢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连忙解释：“王妃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在城门口施粥布善。

”
叶云歌垂眸，心中涌起一丝欣慰。


尽管她不在，王府的人却依旧按照她的吩咐没断了这善事。


突然，耳边突然传来楚凌霄冷冷的一句。


“真是伪善！
用着我王府的钱来树立她的好名声。

”
叶云歌麻木地扯出一个笑，罢了。


却不想卢风忍不住低声道：“王妃……用的是自己的嫁妆！”
楚凌霄顿住，脸色越发难看。


就在这时，原本安静的城门口有纷乱的马蹄声疾步而来。


“沈家军出征，无关人等速速避让。

”
数列军队从城门口鱼贯而出。


叶云歌了然，这恐怕是皇上派去边疆的援兵。


就在军队快要尽数出城时，后面突然喧闹不已。


有苍老的声音呼喊。


“沈将军留步！”
一旁众人看去，只见许多穿着军服的老人快步而来，再后面年轻一些，或是伤了一只眼，或是只有一臂，身体竟然尽数有残缺。


只见他们走到军队最前方，突然整齐划一的跪下！
最前方的布满白发的老者声如洪钟：“听闻边疆形式严峻，我沈家军六百七十一名退役将士，请命出征！
愿将军成全！”
身后众人齐齐高喊：“请命出征！
愿将军成全！”
无畏之势直冲霄汉！
城门口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人都不由停住动作，神色动容，只觉得眼睛发烫。


满是人的城门口，竟只闻战马吐息的声音。


叶云歌蓦地抬手捂住嘴，无法言喻的悲恸如瀑布般冲刷全身，又如撞上礁石，疼得她神魂俱散。


马上的将军回神后，立时翻身下马想要扶起最前面的老将，那老将却是巍然不动。


他红着眼眶无奈苦笑道：“诸位叔伯兄弟，我知晓你们的护国之心，但我沈家军还未到如此地步。

”
面前的人要么是年纪过大，要么是伤残才导致退役，战场对他们而言，是加倍的危险。


但面前众军士固执地不愿起身。


那年轻将军顿了又顿，咬牙道：“我沈家军都是血性好男儿，我沈明修在此答应兄弟们，即便是拼了这条命亦会守住我楚国国土。

”
这话一出，一直沉默的楚凌霄眼神一凝，蓦然上前质问那年轻将军。


“你是沈明修？
那边疆的主将又是谁？！”
叶云歌心瞬间提起。


她看着堂弟沈明修躬身行礼：“见过永安王！”
楚凌霄定定盯着他，又问了一遍：“边疆的主将是谁？”
他只知晓沈明修这名，却从未见过其人。


沈明修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又很快敛去，他垂眸道：“王爷误会了，末将名叫沈捷，字敏休，边疆那位是末将堂兄，音相同写法却不同。

”
听了沈明修的解释，楚凌霄皱紧眉，眼眸却是让人猜不透的幽深难测。


就在沈明修鬓边已经有细汗沁出时，楚凌霄淡淡道：“赶紧出发吧！
莫要贻误军情！”
沈明修颔首应是。


一旁的叶云歌亦是松了口气。


她只怕楚凌霄知晓她替名从军的真相后为难沈家。


只是……等她战死之事传来，这一切终究是瞒不住的。


叶云歌沉默地跟着楚凌霄回到王府，管家就送上数十个绣娘日夜赶工制作好的喜服。


叶云歌这才恍然。


原来不知不觉，楚凌霄和苏清荷的婚期竟然已临近。


楚凌霄瞥过喜服，不知怎的突然问了一句。


“叶云歌还未从镇国寺回来？”
7管家一愣，摇头道：“回王爷，没有。

”
听见自己名字的叶云歌不解地低声道：“楚凌霄，你不是最厌恶我，怎么会想在你的大喜之日看见我这张脸。

”
却见楚凌霄沉默良久，冷嗤一声转身离去。


管家小心翼翼问卢风：“清荷姑娘马上入府，王爷为何还如此不高兴？”
卢风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越临近婚期，王爷的情绪便越发焦躁，他也看不懂。


新婚前一日。


楚凌霄再上镇国寺，却在寺庙门口的巨大银杏树下见到了住持。


住持那双苍老却通明透亮的眼看着他，淡淡道：“王爷，回去吧。


凡事莫强求，一切因果终有定数。

”
叶云歌却脑中灵光一闪，但终究似懂非懂，只好朝住持行了一礼。


住持双手合十向她回礼。


“阿弥陀佛，执念散尽，方能涅槃。

”
楚凌霄看着住持奇怪的行为，却不知这话是对谁而说。


定定站了半响，他转身高声对寺中道：“叶云歌，如若此时不回，永安王府永无你立足之地！”
隔日，大婚至。


楚凌霄的迎亲队伍声势浩大，比之当年她入府，不知热闹几凡。


街道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纷纷感慨这盛大场面。


一身喜服的楚凌霄骑于高大白马之上，修眉凤目，芝兰玉树。


叶云歌抬眸看着身着喜服的楚凌霄，心里却只剩一片麻木。


花轿行到一半，突然有激动兴奋的声音遥遥传来。


“沈家军凯旋归来！”
“沈家军凯旋归来了！”
这喜讯迅速在百姓间传播，越来越大的声音逐渐盖住楚凌霄迎亲的唢呐声。


“沈家军凯旋归来，快去城门口迎接！”
叶云歌一震，耳边似有军中的哀歌响起，无数阵亡的同袍面容划过她眼前。


“梅落南山畔，亲人远望，千里风霜，星月伴我还乡……”不知从哪儿传来的铜铃声响起，一滴眼泪划过她颊边。


将士们！
我们回家了！
随着这念头一起，叶云歌的魂体逐渐消散，蓦然化为一片虚无……百姓们纷纷往城门口涌去，堵住了迎亲队伍的路。


卢风忙看向楚凌霄：“王爷，我们要不要……”楚凌霄面容冷漠地吩咐：“继续往前。

”
迎亲队伍继续往前，但还未前行多远，两队御林军疾步而来拦住楚凌霄。


随着训练有素的御林军站成两排，明黄的龙辇从街道出现。


楚凌霄眉目紧皱，下马行礼。


皇帝谢玄从轿辇上走下，神情严肃而冷厉。


楚凌霄唤道：“参见皇兄！”
谢玄看了眼楚凌霄身后喜气洋洋的队伍，脸色越发难看，他没应楚凌霄的话，而是对着一旁的侍卫下令：“来人，给我将他这身衣服扒了！”
几个御林军随之上前，楚凌霄一退，冷声道：“皇兄这是作何？”
谢玄见他还想反抗，勃然震怒：“楚凌霄，你敢抗旨？”
楚凌霄动作一顿，红色喜服被脱下，又被套上一件白色外衫。


待换好后，楚凌霄定睛一看。


——竟是丧服。


这是要他为沈家军守丧？
4楚凌霄眉眼染上怒意，然而谢玄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吩咐道：“带走！”
楚凌霄被强行带往城门。


大军得胜归来的号角已经响起，远处烟尘漫天，那绵延的军队越走越近，直到停在城门前。


全军倏地跪下，黑压压一片声势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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