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面朝下趴着,手中紧紧抓着跟前的杂草,低声呻吟。
明秀小心翼翼走过去将他翻过来。
刹那间,她觉得万物退去,天地间只余下她和这小师父。
午后的阳光透过层层树叶照下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明秀忽然想起从前在书院里听到的词句,“丰神如玉兮,倜傥出尘”,她觉得这几个字堪堪能形容眼前之人。
僧人缓缓睁开眼,挣扎着想要起身,可试了几次都没撑起身来。
明秀还在呆呆出神。
“施主……”僧人开口唤了一声。
明秀如大梦初醒,急忙咽了口口水去扶他。
“小师傅,你这是怎么了?被何人所伤?”
“贫僧在捉拿一只狼妖,不慎被他偷袭。他亦受了不小的伤,跑不远,应该还在这树林之中,请施主提醒同伴小心。”
狼妖?明秀想起徐康宁提起的那个僧人,难道是他?
“小师父真是慈悲为怀,自己都这样了,还想着他人。”
“贫僧是出家人……”
和尚说了这许多话,气息越发不稳,面色惨白如纸。
明秀扶他站起来,艰难走到板车旁。
花茂茂和徐康宁一见他们立刻迎了上来。
花茂茂:“这是哪里来的小和尚,怎么伤成这样?”
徐康宁:“净明师父,你这是……”
花茂茂:“净明?小徐大夫你认识?”
徐康宁:“他便是我之前提起的银海寺的小师父。”
“哦!”花茂茂立刻退后两步。
净明却盯着她深深皱起眉头。
明秀挡在他和花茂茂之间,轻声问道:“小师父,你伤的这样重,赶紧让徐大夫替你包扎吧?”
净明闭上眼,点点头。
徐康宁翻出药箱,伸手去解他的僧袍。
“咳咳,两位女施主……”净明抓着衣襟,看了眼明秀和花茂茂。
明秀立刻会意,拉着花茂茂转身走开。
他的伤在胸口,血淋淋的五道爪痕。
徐康宁看着心惊,说道:“这狼妖是想要了小师父的命呐,再深一点儿就伤及心脏了……”
净明道:“可恨还是没有抓到他,一路上不知害了多少性命……”
徐康宁:“小师父莫要自责,先保护好自己的性命,才能救更多的人。”
净明低下头,攥紧了拳头。
徐康宁熟练地为他上药,包扎。僧袍破了一个大口子,徐康宁拿出一套自己的衣服给他换上。
他还中了很深的蛇毒,好在已经及时吃了解毒散,无性命之忧。
不远处一棵大树后面,明秀露出个脑袋直勾勾盯着板车上那人。
“秀儿姐姐,你看够了没?”
“嘘——”
“我觉得他好像看出我的真身了,你说他会不会也想收了我?”
花茂茂非常担心。这个僧人好看是好看,比徐康宁还要好看,但是眼神好凶啊!
“你又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小师父收你干嘛?”
“可是他刚刚看我一眼,我冷汗都出来了……”
“别怕,有我呢。”
“你不是说你现在和凡人无异吗?万一,我是说万一他要收我,秀儿姐姐你保得住我么?”
花茂茂攥着自己的衣角,她是真的很担心啊。
“哎呀,”明秀却有些不耐烦了,挥挥手让她不要说话,“包在我身上。”
那边净明已经穿好衣服了。
明秀快步走上前,拿起僧袍抱在怀里,说道:“这衣服脏了,我替小师父洗洗。”
“不必,贫僧自己来。”
净明似乎感受到了她火辣辣的目光,低咳一声别过脸去。
花茂茂躲在明秀身后,刚想说话碰上净明冷冷的目光,吓得一缩头又躲了回去。
几人同行,净明因为受伤的缘故一路闭目养神。明秀有心与他攀谈,却苦于找不到机会。
傍晚时分到了一家客栈,名叫福元居。
“咱们是要住店吗?”花茂茂小声问。
徐康宁:“小师父受了伤,咱们奔波了几日也需要好好休息,今天就住这里吧。”
净明:“破费了。”
明秀:“再点几样可口的素菜!”
花茂茂拉拉她的衣袖,悄声说道:“素菜能有什么可口的?我想吃肉。”
明秀不理她,纵身跳下板车,伸手去扶净明。
净明咳嗽一声,装作没看见,自己下了车。
呃……
待他走远了,花茂茂气鼓鼓说道:“不知好歹!”
“啧!”明秀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不准无礼。”
说完跟着进了客栈。
花茂茂摸摸脑袋,秀儿姐姐怎么就突然这么低声下气了呢?
饭桌上两盆菜,一盆拍黄瓜,一盆白菜豆腐,外加一碟馒头。
绿油油不见一点儿荤腥。
花茂茂看一眼净明,不敢多言,心想:能坐下来好好吃顿饭就不错了,至少有菜,还有香喷喷的白馒头。
她埋头大吃。
明秀却不着急拿筷子,而是将菜碗往净明跟前挪挪,又用开水将筷子烫了一下才递给他。
“小师父你用这双。”
净明不接。
明秀又说道:“这些筷子不知多少人用过,不干净,烫过了用着才放心。”
说完又往净明跟前递了递。
净明皱皱眉头,不知该如何应对。
徐康宁笑笑接过筷子,说道:“大家都是一起的,姑娘不要厚此薄彼才好。”
明秀拉下脸。
徐康宁又道:“小师父是出家人,你这样他会不好意思的。”
明秀想了想,将所有筷子都烫过一遍。
净明这才接过去。
明秀又道:“小师父,这些饭菜太粗陋了,你吃得惯吗?”
转向徐康宁,“你也太小气了,多加两道菜能怎样?”
随后就要喊小二加菜。
净明立即说道:“出家人过午不食,如此已经犯戒了,请施主莫要再让贫僧为难。”
其实他已经两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了,如若不是身体太过虚弱,他是断然不肯吃的。
怎么会有如此不通人性的规矩?明秀还要再说什么,只听净明又说了句,“食不言,寝不语。”
她只好乖乖闭嘴吃饭。
花茂茂看着明秀吃瘪,越发觉得净明不知好歹,但她不敢吭声,只能大口大口吃菜。
她吃的多一些,净明就吃得少一些。
一顿饭吃完,四人相安无事。徐康宁开了两间房,各自歇息。
花茂茂风餐露宿早就腰酸背痛,一沾床铺立马沉沉入睡。
睡梦中感觉有点儿不对,房间里似乎多了个人,微一睁眼顿时吓得头皮发麻。
净明不知何时竟站在了床前,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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