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瑟额角已渗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强压下后背传来的疼痛,确认过苏情并未受伤之后,这才转过身去直视着那一队嚣张的下人。
打人的女子直直撞上刘瑟冷漠的视线,一时有些心虚,气势顿时就要弱下去,可一想到自家小姐如今的身份不同往昔,刚要弯下去的腰杆子又一次挺直了起来。“瞪我做什么?你是何人?敢管我们小姐的闲事!”
刘瑟端起了不怒自威的架势,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那嚣张女子。
“你再说一遍。”
语气竟是惊人的有气势。
那女子梗着脖子,满脸蛮横,“我说你是何人,为何多管闲事!”
刘瑟皱着眉头,心底压抑的火气越来越旺盛。
“前一句。”
一般说来,这样无所顾忌在大街上公然打骂平民的人家,应当不会有多好惹才是,可刘瑟顾不得这些了,欺负弱女,还是欺负的她家的弱女,凭什么要她忍气吞声。
偏生那女子丝毫不觉得刘瑟和身边这个衣衫破旧的丑丫头能掀起什么水花,眼神嘲讽至极。
“再说一遍怎样?你家这丑八怪长得如此可怖,竟还敢带出门来抛头露面,都吓着我家小姐了!”
苏情默默低下了头,将脸更深地埋进了破布里。
这个动作看得刘瑟心疼极了。
就在刘瑟忍不住出手教训那嚣张女子之时,有人抢先一步动了手。
只听得“啪”的一声响,方才还出言不逊的女子竟被生生打偏了脸,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捂着红肿不堪的脸颊去看动手之人。
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少年。
生得倒是极好,剑眉星目,三庭五眼悉数透着满满的正气,只可惜此时他身上迸射着扑面而来的戾气,似乎恨不得下一刻就将她抽骨剥皮。
那女子竟一时僵住了,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指着那小少年怒骂。
“你个小兔崽子,你又是何人?竟敢打我!”
刘瑟上前半步,将打了那女子一巴掌的苏缨拉到自己身后,目光灼灼。
“他是我弟弟。”
苏缨一愣。
他原本以为刘瑟并不会插手小妹的事,所以才莽莽撞撞冲上前来替小妹出气,出手的那一刻他不是没想过后果,只是她这个将自己拉到身后的举动,着实是他没想到的。
挨打女子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伸着手指头指着刘瑟,恨不得要把她吃进嘴里一般。
“有你这么教孩子的吗?他打我,你瞧没瞧见?”
刘瑟淡淡瞥了她一眼,“瞧见了。”
瞧见了?
只这么轻飘飘三个字便算完了?
那女子气得浑身颤,指着刘瑟的鼻子便要朝眼前这张俊脸上划,“你这疯妇,可知我家小姐是何人!”
说着别人是疯妇,自己却做着疯狂至极的举动。
刘瑟嗤笑一声,抬手便给了那女子一巴掌。
短短片刻功夫便挨了两回打,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挨打,那女子常日里作威作福惯了,霎时间便红了眼窝,一副要倒地撒泼的架势。
身边的小厮见状,自知是自家理亏,再加上小姐到这时仍未表态,一时间纷纷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待在原地不动。
刘瑟挺直了腰板,丝毫没有因为四周百姓的围观而怯场,不卑不亢,有理有据。
“我弟弟打你的一巴掌,是在罚你管不住自己这张评头论足的臭嘴,我打你这一巴掌,是罚你越俎代庖染指我们家的家事,我家的孩子,还轮不到你来说教。”
她顿了顿,看着那女子仿若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继续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小妹样貌虽与多数人不同,却仍是我家放在心尖尖上的宝贝,岂容得你多嘴撩舌指手画脚,照我看,姑娘你既能说得出这样一番恶语,想必也不过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罢了。”
一番话下来,周围见证了事情始末的路人皆开始对着那先惹事的女子指指点点起来,说得那女子又羞又气,恨不得将自己挖个坑埋到地底下。
这时,她才可怜巴巴地回头求助自家小姐。
“小姐……”
那位隐匿在焦灼气氛中的白衣少女没有表态,长长的面纱将容貌遮掩完全,亦看不出喜怒。
倒是稀奇,自家下人如此嚣张,怎的当主子的还能淡定至此,像是并不关心自己的颜面问题。
那侍女见小姐并未动怒,顿时又来了底气,对着身边一群小厮颐指气使。
“打!快给我打!打死这三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如此气焰,不知情的许会以为她才是主子。
一团乱局即将开打之时,一辆停在附近已有段时候的马车上突然下来了一个人,衣着打扮似是不凡。
那人约摸三四十岁,冲着戴面纱的少女轻轻行了一礼,语气平淡。
“我家爷见这边生了事端,遣我来打探一番。”
刘瑟不禁暗暗疑惑。
这年头,爷这个称呼竟能适用于这么多人吗。
谁知原本还气焰嚣张的侍女见到来人,一下子软了膝盖,扑通一声跪坐在了地上,瞧这惊慌失措的模样,倒显得比见了自家小姐还要毕恭毕敬。
“安管家……”侍女颤颤巍巍,“安管家见笑了。”
管家?
区区一个管家,竟能把这女子吓成这副模样。
谁知那中年男子并未理睬跪倒在地的侍女,而是将视线径直落在了刘瑟身上。
“这位姑娘,我家爷有请,还请来这边一叙。”
他的举止或语气皆是十分客气,可不知为何,刘瑟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思前想后,刘瑟总算明白了这种不适感因何而来。
此人太官方了,官方得像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人。
还不等刘瑟答话,身后的苏缨像是有些紧张,也顾不得危险与否,上前一些将她挡在了身后。
就连苏情都紧紧攥住了她的袖口,似乎生怕她下一刻便不见了。
那一瞬间,刘瑟心底里暖洋洋的。
你以何种态度对待他人,定然也会受到同样的待遇,人心都是肉长的,关怀是真心还是刻意,其实人人都能分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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