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德行固然重要,可毕竟是嫁进宫里来,还是有些仪容比较好。”太后冲着夏庭轩说道,又扭头问道,“这姑娘是哪家的?若是德行不错,等本宫替她在城里选一名良人。”
“臣替此女谢过太后。”
夏庭轩见人画像也有了些兴趣,这几幅都出自枫叶书院的,而在这个书院里他只认识一个人。
思及此处他又微微偏头看了看剩下的那几幅画。
底下的张奉贤沉吟了片刻又说道,“回禀太后娘娘,此女是京中锦绣成衣铺的长女苏落落。”
夏庭轩目光闪过一丝诧异,不过一瞬又恢复如常。
太后瞧了瞧满脸麻子的画像叹了一口气,“原来还是个长女,这模样难怪没嫁出去了。等告诉她,这亲事宫里给她办了,让他们家等着谢恩吧。”
张奉贤欲哭无泪,道,“臣、臣领旨。”
“怎么样?有喜欢的吗?”太后转头严肃不在,满是慈爱的看着夏庭轩问道,“我看那个姑娘长得就不错,要不要到时候带进宫来瞧瞧。”
夏庭轩看着太后指着的画像遥遥相望,思忖了一阵,说道,“多谢祖母美意,只是孙儿现在的确没有那个心思。”
他这么一说太后难免失望,夏庭轩是个孝顺的片刻笑道,“不如这样,等孙儿有了喜欢的姑娘,到时候祖母来给我赐婚如何?”
太后撇了撇嘴,好不心疼这个懂事的乖孙,可婚姻大事既然她决定给夏庭轩一个圆满,必定不能强扭了他的意思,只能应下来说道以后若是有了必定要牵过来看看。
夏庭轩出来的时候,天边的彩霞把宫殿照的金灿无比。
他就站在数百层阶梯上,久久未能回神。
前几日他在府中醒来的时候奴才们说他被过来闹事的苏家女冲撞到了,沉睡了一日扫兴的连午饭都没吃。
可他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却难以置信此情此景。
夏庭轩记得他和凌初雪还有孙平珂两个人纠缠不清。
他还记得在梦里他嗜血如麻,娶了苏家女,却又将她丢弃在别院,看她一步步的疯癫,成了京城人口中的毒妇妒妇。
后来苏家女因为害的凌初雪小产,被他关进了后院,静静死去。
而他在凌初雪和孙平珂成亲的那一天披挂上阵,最终落了个青山埋骨,皮革裹尸的下场。
那天边关下起了皑皑大雪,他躺在雪地里,鲜血喷薄而出,在身下染成了大片的牡丹。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此生很孤独,他想抓住的都没能抓住,握在手里的又在渐渐失去。
他想起了家里死了的那个女人,她哭着求她回家的时候,他只是说手中的刀钝了就该换新的,可不论钝与不钝,都是他夏庭轩的刀。
他也知道后院的日子并不好过,下人们狗仗人势,见她落魄处处欺侮,梅雨季节一切都在发霉,她好像也发霉了,再没有了年轻时的跋扈和灵气。
可是,临死前他却想再看一看她,看她对着自己笑,看她吃醋使小性儿,看她给自己撑伞送糕点。
原来,他早已经在别处得到了自己的天地,只是他不曾珍惜罢了。
“世子,马车已经备好了。”
冯安快步走上台阶见人失神,又说道,“世子,今日天这样阴恐又要下一场下雪,咱们还是快回家去吧。”
夏庭轩倏忽回过神来,扯了下嘴角忽然轻声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冯安一愣,自夏庭轩那夜醒过来便是这般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样子,还未来的及回话,就听男子又抛来了一句道,“下个月初三,苏大姑娘要是来了,不必拦下。”
这话更让冯安摸不着头脑,一瞬他疑心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他家世子不是最讨厌这惺惺作态的女人吗,怎么这时候却告诉他让人进府了,这边厢还没等问,前头的人已经走也不回的走出了大半的距离。
这样过了几日,张奉贤换了便装来找苏落落的时候,苏落落正在屋里专心的抄写女戒。
这是她今日的第二遍。
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
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
择辞而说,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于人,是谓妇言。
盥浣尘秽,服饰鲜洁,沐浴以时,身不垢辱,是谓妇容。
专心纺绩,不好戏笑,洁齐酒食,以奉宾客,是谓妇功。
苏落落扬起沉重的脑袋,扭了扭紧绷绷的筋骨,抬头道,“这女之四行,我真的是一点没沾边啊。”
宝儿进来传唤说是门口有一男子相候,苏落落看着宝儿两眼放光,把人家小乖乖看的浑身不在方才说道,“你也不小了,我觉得从前对你疏于教导,从今天开始得教你写字了。”
宝儿大呼了一声饶命,哭丧的嘟着嘴道,“姑娘又是抄书抄烦了想借奴婢的手用用了。”
苏落落用笔尾戳戳脑袋,不好意思的讪笑了一声。
她出门时还没想到是谁会来这里寻她,到了门口见了人也有一刹没认出来,还是张奉贤先开了口认人。
“原来是张画师,您不穿官服小女差点没认出来。”
张奉贤避开了无用的客套话,只说给她过来提个醒,将事情原委大致说了一遍。
苏落落听罢捂着嘴,心中默默的叹气,却依着女戒的教诲,恭敬的说了句多谢张大人提醒。
事到如此也是张奉贤没有料到的,早知如此他当初就该把她画的普通些而不是那般丑化。
“这件事情姑娘打算怎么办?”
若是她被太后发现容貌并非如此,会不会再一次保不住这颗脑袋。
“依我说,太后总不会有闲心来看一个民女的,不如你把你那位情郎的名字递上去,让太后指个婚岂不是锦上添花,两家都算光宗耀祖了。
苏落落尴尬的一笑。
她哪里有什么指腹为婚的情郎啊,这回她真是又快把自己作死了。
过了一会儿,她见人殷切相助,心中也明白,张奉贤如今和自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同样是欺君之罪,大火烧过来谁也跑不了。
她思忖了一会儿,说道,“太后娘娘惦记夏世子,左右还管不到我这头,等我告知我未来夫家再来告知大人。”
张奉贤上了贼船如何下去,只能答应下来,保留两人的同盟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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