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总,东西在后头的蓝袋子里。”
“嗯。”
厉修远的专职司机叫阿莽,年纪估摸着有四十多岁,样子看上去憨厚老实。
车子驶出厉家老宅,道路两旁许久都是成片的白桦树林,黑色的鸟儿在树林尖梢上列队飞舞追逐。
等彻底的看不见厉家的老宅了,阿莽开口。
厉修远正低着头,手上拿着一个平板,上面各种数据报表,像从前上学时候学的令人头痛的曲线函数一般复杂的罗列着。
他的视线没有移动,手便背到身后去,看起来是轻车熟路,轻轻一钩便把蓝袋子给钩了过来。
蓝袋子一打开,扑面而来一股葱油饼的香气。
厉修远……吃……葱油饼?
我感觉这厉修远和葱油饼应当是两个世界的东西才对,可是,眼前的男人依旧目光凝聚,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脑屏幕,可一只手却攥着葱油饼的蓝色袋子,吃的津津有味。
晶亮的油光让他轻薄的嘴唇也亮晶晶的。
突然,男人的目光水花般溅到了我的身上,他的眼神依旧那般淡然和不屑一顾,冷淡的开口问道:“想吃?”
“不不不……”
“啪”一下,一只葱油饼砸在了我的手背上。
“不用客气。”男人说完,依旧是视线低垂,盯着平板电脑上的数据。
前头,阿莽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的声音低沉浑厚,像老式火车的低鸣。
“厉总今天又没吃到早饭,现在多了夫人,看来以后葱油饼要买双份了。”
又没?怎么他们厉家的人经常准备丰盛的早餐当摆设,然后空肚而归吗?
“怎么样?葱油饼好吃吗?夫人?”
我才刚刚咬了一小口,阿莽便追问道。
坐在我身旁的男人闻言,便从电脑的屏幕上移走视线,默然的看着我,那双眼睛似乎十分期待我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或者说……监视着我必须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
我本来是要说好吃的,可不知为什么,张口便说道:“还行吧!没有我自己做的好吃。
“呵……”男人马上传来一声轻笑,显然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哦?夫人还会做葱油饼?”阿莽却饶有兴趣的问我。
“嗯,我会做,从前晋之上班的时候……我是说,我……”
一时说漏了嘴,不知道该如何把谎话圆回去,说谎实在不是我的强项,此时脸颊涨红。
“你不用这么小心,阿莽知道我们的事情。”就在我急的面红耳赤的时候,厉修远不咸不淡告诉我。
他知道?那还一口一个“夫人”?
既然知道的话……
我转过头,问厉修远:“晋之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问题问得太唐突了,男人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我,那双眼睛眼眸深邃,直勾勾的盯着我,让我觉得莫名其妙,好像我做错了什么事情似的。
“怎么了吗?”我纳闷的问道。
突然,“啪”的一声响,厉修远合上了电脑。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冽尖锐。
侧过头来,是他那张如鬼斧神工一般的俊颜,他的声音依旧寡淡,开口告诉我:“第一,你要是不会怼天怼地就彻底温顺,以后不要让我妈有话可说,很烦。”
“第二,近期我会和你、你男人短暂住在一起,等风头过了,就可以让你和你男人在别墅卿卿我我,你要是做得好,三年后这别墅我也可以顺道送给你。”
“第三,在我面前不要提起任何别人。记住,你现在扮演的是一个一心一意的妻子,演戏的时候,得敬业!”
第一,是亲妈吗?第二,真有钱!第三,神经病!!
“发什么呆啊?听到了没有?!”
我的迟疑让男人非常之不满,所有人都必须和这个男人一样,迅猛得如调整好程序的机器人。
“知道了知道了。”我赶紧点头捣蒜。
男人这才勉强被安抚了下来,重新打开了自己的电脑。
电脑上的界限显示密码输入界面,男人修长的手指才刚刚放在键盘上,眼睛便朝我砸来。
“我不看!”我立马会意,捂着自己的双眼看向窗外。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又不会偷看他的电脑,这么小心翼翼的做什么?难道有被害妄想症不成?
……
“晋之!”
纯白的欧式三层小洋房,带着前院后院比建筑面积大上三四倍的院子,晋之在青草如茵的前院花园,进门的必经之处,伸着脖子张望。
我一看见他,我便一扫被厉修远折磨的苦闷,高兴的冲了过去。
晋之脸上的表情微微僵滞,原本一筹不展的模样,在我拥得他整个人朝后一仰,差点儿要栽过去的时候,眉宇之间的阴霾才渐渐消沉,嘴角爬上丝丝笑容。
只不过,那笑容凄凉寡淡,透过我,看向院门口的厉修远时,彻底消失。
短暂的对视之后,厉修远的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傲慢轻蔑,他踏着修长的步子,走得飞快,绕过我们,进屋了。
“晋之,你身体怎么样,昨天晚上是谁在照顾你?他们有好好照顾你吗?”
为了第一时间见到我,晋之在院子里等我,冻得手上脸上冰凉无比。
秋天的风对有些人来说不冷,但病后的晋之却比从前更经不得风了。
我一边问他,一边帮他搓着手心。
他的手细长枯瘦,车祸以后吃得更少,眼看得指节都凸了出来。
人却淡淡的笑了起来,有些无可奈何的样子:“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坐在这里吗?”
说到“坐”这个字的时候,晋之的话微微一顿,脸上闪过一丝凄凉。
我知道晋之还是无比在乎自己的腿,尽管他总是笑着面对我。
他眼中的哀伤,比冬天的风都刺骨,让人难受,吹得心口生疼。
或许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会让人难受,晋之立马又笑了起来。
“我帮你暖暖腿吧!”
我低下头,也学着他的样子微笑,他说过的,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代表着一个人的软弱。
“言言,别做无用功了,我的腿,不会冷,也不会痛。”
我的心微微一顿,晋之的话轻飘飘的,不带有一丝情感,像是一片惨淡的云。
我只是笑着,执着的说道:“怎么会不疼呢?你前几天不还说关节处很疼吗?”
等这两条腿彻底不疼的时候,我们的希望也就彻底没了。
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