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把自己当贺太太。
然后……
他不记得当初苏清予是什么反应了。
后来苏清予再也没有来接过他,而是默默等在家里。
贺昊承烦躁的揉了揉眉心,头开始作痛。
一连喝了好几瓶,酒精慢慢麻痹思维,令他有些错乱,分不清现实和记忆。
恍惚间,贺昊承偏头,看到苏清予站在门口。
他噌的一下起身,拿着外套就往那边走。
“我老婆来接我回家了。”
转瞬间,还有些热闹的包厢,顿时陷入死寂!
半晌,阿皓战战兢兢的开口:“景哥,景哥你别吓我!”
他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脸都白了。
其他人皆是一副见鬼的表情。
贺昊承一愣,酒醒了大半。
想起刚刚自己说的话,他脸色沉了沉。
“……抱歉,我看错了。”
他淡淡解释一句,又说:“我要去一个人透透气,你们玩你们的,别来找我。”
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会所。
室外,冰冷凛冽的风刀子刮在脸上。
贺昊承胸腔中的郁气仍然堵着,无法驱散。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他不爱苏清予,甚至抗拒厌恶她的每次靠近。
贺昊承这样一遍遍想着,头却控制不住的又开始疼了。
不知不觉间,他走回了家。
偌大的房子空空荡荡的,一丝烟火气也没有。走进苏清予的房间,贺昊承才发现,自己从没认真观察过这里。
她的东西真的很少很少,连一张属于她的照片都没有。
桌面上,摆放着一对玩偶挂件,一男一女。
贺昊承愣住,觉得很是眼熟。
这不是之前苏清予送给他的挂件吗?
他当时……把它顺手就丢进了垃圾桶。
现在,那只被他丢掉的挂件安安稳稳的放在桌上。
似乎有个人默默的捡回来洗干净,就像是在捡回自己交出去的真心。
心口,漫开一阵沉闷的酸涩,堵得呼吸不畅。
贺昊承上前,拿起挂件紧紧握着。
他忽然开始四处搜寻苏清予存在过的痕迹。
抽屉没有上锁,里面只有一本笔记。
贺昊承顿了顿,最终忍不住伸手打开。
跃入眼中的,是女人娟秀的字迹,絮絮叨叨的写着不成篇幅的语句。
没有日期,也并不连贯,似乎只是苏清予用来诉说心情的随笔。
发烧了,好想昊承来陪我。
最近来了个叫阿皓的新人,很喜欢往昊承身边凑,昊承看起来也很欣赏他。
昊承今天训练成绩又是第一,偷偷给他拍了张照片。、他今天心情很好,和我说了好多话,虽然都是公务……但我依然很开心。、天冷了,我要给昊承带些厚衣服。
每一个字,写得很认真,力道快要穿透纸背。
那些琐碎的痕迹和过往,早已在漫长时光中消磨殆尽,只有她一直记得。
五年前我四处求人,带着大家一起组建了昊承车队。
那段日子真好,好到……我不想失去。
可是我发现,大家不会永远聚在一起,总有一天会分道扬镳,消失在人海中。
好难过,为什么又只剩我一个人了?
贺昊承死死的盯着这段文字,连呼吸都凝滞。
原来当初,是她求来的人……
他初出茅庐的时候,是那群伙伴陪着他一起艰难前进。
后来车队闯出了名气,他们反倒走了。
“贺昊承,”最后一个老队员走前曾对他说,“你再这样下去,会后悔的。”
后悔。
直到这时,贺昊承才明白了对方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胸口泛上难以言喻的哀戚痛楚,如潮水一般压来。
他无法自控,只能任由滔天的情绪将自己淹没。
笔记已经到了尾页。
最近掉了很多头发,整夜整夜的失眠,头好痛……
医生说我病情加重,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幸好我还有昊承,我还可以坚持。
我不能倒下。
我爱他。
我要死了。
没人想要我活着。
墨团乱洒,凌乱无章。
我不配被爱吗我不配被爱吗我不配被爱吗我不配被爱吗?
鲜红的笔触,用力到甚至将纸张都划烂。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贺昊承闭上眼,浑身都被抽空力气,站也站不住。
每个文字仿佛都化为一把尖刀,深深刺进他的心脏里,一刀接着一刀。
向来冷硬的心肺被割得寸寸碎裂,撕心裂肺的疼痛蔓延全身!
耳边有个声音不断回荡:“是你的错,都是你!”
贺昊承痛得弯下腰,紧紧抓着笔记本。
“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老婆,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终于不得不撕开冷漠的面具,承认自己的心意。
比爱更加浓烈深沉的情感占满胸口,快要爆炸。
好想她,想要她回来。
失去她的每分每秒,都是无比的煎熬。
对贺昊承来说,苏清予就像空气。平时漠不在乎,一旦失去就会窒息而死。
他谷底打拼是她陪着,风光无量也是她在身边,一点点渗透进他的生活。
他早就习惯了,早就融入骨血不可或缺了。
清予,苏清予……
“我没想和你离婚的,从来没有。”
贺昊承哑声呢喃,赤红着眼,像一头无助的困兽。
娶苏清予这件事,是贺昊承离经叛道的人生中唯一一次守规矩。
他原以为自己厌恶一切束缚和规则,连带着对她冷漠疏离,敬而远之。
可他为何还是娶了?
苏家没落,他明明有机会和她离婚,但他根本没有考虑过离婚这件事。
潜意识里似乎在说,保持现状也挺好。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就给了她?
可笑的是,贺昊承不肯承认自己动心,却固执坚守着阵地,骗过所有人,连自己都骗了过去。
结果,她被他的冷漠刺得千疮百孔,最终带着绝望离开,尸骨无存!
海水里,她冷不冷?
生生割开手腕的时候,你该有多疼?
贺昊承从地上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冲出门,往外跑。
凌晨三点,海边。
浪卷起伏,伴随着呜咽的风声。
贺昊承一步步走入海面,直到海水漫过胸口,窒息感如潮水般涌来。
他用力呼吸着,难受到快要死去。
清予,清予……我在哪里才能找到你……
贺昊承一向满身反骨狂放不羁,但此刻,他彷徨无助得像个失去重要之物的少年。
蓦地,他耳边响起一道粗犷嗓音。
“等等!”
紧接着,有人猛地拉住贺昊承,把他往后一拖。
贺昊承踉跄两步,转过身看到一个陌生男人。
男人一脸警惕的望着他,似乎在防止他做什么危险举动。
“兄弟,人活着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别冲动。”
贺昊承愣了一下,无奈道:“谢谢,但我不是来跳海的。”
男人叹口气:“几天前有个女孩子在这里自杀,这段时间都没人来瞎逛,就你一个深更半夜跑过来,你说你不想轻生我还不信。”
一瓢冷水从头顶浇下,寒意疯狂蹿升。
贺昊承薄唇微动,最终沉默不语,无法反驳这话。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只是想要找到苏清予的冲动越来越强烈。
他失魂落魄的离开,在路边慢慢行走。
不知过了多久,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发出一声轻响。
贺昊承停下来,拿起一看,发现自己居然把苏清予的手机带出来了。
手机收到一条垃圾短信,他随意一瞥,本要直接删掉,目光却猛地凝滞!
信息栏下面有一条熟悉的电话号码跃入眼帘。
贺昊承记得,是沈洛烟的手机号。
她给清予发短信干什么?
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指尖微顿片刻,还是点开——
里面是一张照片,显示他在亲吻沈洛烟!
贺昊承瞳孔骤缩,死死攥紧手机。
不可能,他当时只是侧过身在和她说话,根本没有亲她!
或者说,贺昊承压根从来没有对沈洛烟有过特殊想法。
虽然是彼此初恋,但那会年少不经事,根本分不清喜欢还是好感。
分开后,更是彻底成为尘封的过往,再见面连悸动也不会产生,何来的吃回头草?
这张照片错位得很巧妙,仿佛贺昊承真的亲上去了一样,让人看了难免会产生误解。
贺昊承的目光定格在你真可怜这四个字上,眼底闪烁着阴森寒芒!
他从没发现,沈洛烟竟然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用恶毒的嘲讽来挑拨离间。
还挑衅到了他老婆跟前,可见有多么嚣张!
贺昊承顿时想起苏清予被查到伪造账目的事,面容一片阴云密布。
那件事,也是沈洛烟告诉他的。
想到这里,贺昊承立刻往俱乐部的方向赶去。
车队的成员都散场回来了,脸上写满通宵后的疲倦。
见到贺昊承,阿皓一惊:“老大,你怎么回来了?”
看他眼底乌青,比他们玩了一整夜的人还憔悴。
贺昊承环视一圈,问:“沈洛烟呢?”
阿皓立马道:“我们扣住她了!在员工宿舍待着呢。”
沈洛烟的账本有问题,不能放她跑了。
贺昊承点点头:“把收集到的账本拿给我。”
阿皓应声,很快拿了过来。
“发票证明也在里面,嫂子的账目全都对得上。”阿皓小心翼翼的偷瞄他,“我还去找了秦淮一趟,他说能提供人证担保。”
沈洛烟查到的所谓证据,明显有动手脚。
贺昊承面无表情的翻阅着,但他周身气压逐渐变得冷沉,眸光宛如一把淬了冰霜的钢刀。
被他的气息冻到,阿皓大气都不敢喘。
半晌后,贺昊承发出一声低沉轻呵。
“知道了,把这些东西收好,移交给警方。”
说完,他大步往宿舍的位置走去。
留阿皓一个人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移交警方……这是要坐牢的节奏!
宿舍内。
沈洛烟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还在研究赛车零件。
听到脚步声,她抬头,扬了扬眉。
“昊承。”
贺昊承没有走进去,而是拧紧眉头:“我说过,别叫我这么亲密。”
沈洛烟唇角微勾:“可是之前你也没有拒绝,不是吗?”
“那是我不想因为一个称呼去争论什么,你执意要叫,我就随你。”贺昊承冷冷的说,“我从来没有准许你这么叫。”
沈洛烟一楞。
贺昊承双眸漆黑如墨,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偷偷给苏清予发那张错位的照片刺激她,还伪造账目构陷她,企图把她赶出俱乐部……沈洛烟,我第一次发现,你这么想上位?”
这种逼宫的手段,贺昊承在豪门的时候见过不少,只觉得恶心透顶!
甚至,沈洛烟和他只是朋友,连暧昧都算不上。
“……啊,没错。谁叫我喜欢你呢。”
沈洛烟笑着撩了撩头发,干脆的承认:“我沈洛烟向来敢作敢当,就是我干的,不用再查了。”
照片,是攻心之术。
伪造账目,是为了除掉苏清予这个眼中钉。
多出来的钱款,则落入她自己的口袋。
财务一核对就会发现亏空了很多,自然相信是苏清予贪污。
只是沈洛烟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苏清予是俱乐部背后的投资人。这个消息将她的计划全盘打乱!
不过好在,她还有贺昊承的偏爱。
沈洛烟相信自己对他而言是不一样的,否则她也不会主动出击。
贺昊承的态度都明摆着告诉她了,他不喜欢苏清予,有什么理由不行动呢?
机会永远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昊承,因为爱你,我才会这样做的。原谅我好不好?”
沈洛烟自信的仰头,对上贺昊承平静的双眼。
然而下一瞬,贺昊承定定的看着她说:“你做的那些事,已经越过了我的底线。我会把你告上法庭,你的下场只有坐牢!”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砸在沈洛烟头顶。
她明媚的笑容僵住,被他语气中的凌冽寒气给刺得一震。
“昊承……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沈洛烟瞪大了眼,尾音发颤。
贺昊承始终站在门口,垂着眼居高临下的看她。
他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看着她变得慌乱无措。
沈洛烟看出来,这个男人是认真的!
“为什么?!”沈洛烟的笑容逐渐坍塌,失声道,“你不喜欢我吗?如果你对我没有一丝旧情,为什么还要回来找我?你舍得送我去坐牢?!”
贺昊承冷冷开口:“我只是看中了你的简历和你优秀的工作能力。重金聘请你来,是要你为车队好好工作,而不是挑拨离间,造谣生事!”
沈洛烟难以置信:“那赛车的名字呢?Smoke,译为烟,难道不是你对我留有旧情的证明?!”
贺昊承皱眉,嘲弄一笑:“谁告诉你,‘Smoke’这个名字是为你而取?”
“这是我对母亲的苏念,‘Smoke’,是我母亲的艺名。”
说到这里,贺昊承的眼中流转着无限温柔:“她叫如烟。”
一个曾经火遍海外,现在被封杀无人记得的女明星,柳如烟。
他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
久违尘封的记忆,霍地撕开一条渗着血的裂缝,但是足够柔软。
“不对,贺家夫人根本就没有什么艺名,她只是个小门小户出身的……”
沈洛烟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张着嘴,未尽之语卡在喉间,变成嘶哑的气音。
——可贺昊承也没说,现在的贺夫人是他亲妈。
沈洛烟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不复之前的胜券在握,后背冒出细密冷汗。
是她判断失误了!怎么会这样?!
可是这个男人的心都是冷硬的,为什么偏偏只对她温柔?
“沈洛烟,我从来没说过我喜欢你。”
贺昊承慢条斯理的说:“况且……我讨厌背叛,讨厌到无法容忍。”
沈洛烟的心重重一咯噔。
“昊承,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错了。但我也是真的爱你……”
“爱我?”
紧接着,贺昊承一步步走近,整间宿舍里回荡着皮靴踏在地面的声响。
仿佛叩在沈洛烟心头。
她面色骤然下沉,呼吸一窒。
贺昊承来到她面前,淡淡的开口:“你跟我提出分手第二天就飞去了国外,和暧昧对象在一起同居,在国外和各种男人的往来……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一个流连情场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说爱?”
沈洛烟脸色煞白。
她以为自己藏得很隐秘,但贺昊承竟然都知道……
贺昊承轻笑了一声,眼底划过冰冷的厌恶。
他眼底的情绪被沈洛烟捕捉到,深深刺痛她的眼!
沈洛烟气急反笑,忍不住一字一句的高喊:“那又如何?我和他们都是各取所需罢了!我图的,不过是踩着那些男人,慢慢往上爬,爬得更高!”
她的确冷血冷心,除了机械以外什么也不在乎。
沈洛烟从小就梦想成为一名维修师。但就算她技术再怎么好,再怎么比男人聪明,她也永远会被歧视,被其他男维修师给打压下去。
她不甘心啊,凭什么?就因为她是女人,所以否定她多年的努力?
沈洛烟绝望了,但又没有绝望。因为她发现自己的美貌具有更大的价值。
“我恨啊,我恨为什么只有这样,我才能获得我本应该获得的成就?!”
沈洛烟胸膛急促起伏,双目赤红充血,笑意扭曲:“你知道我有多讨厌苏清予吗?我嫉妒她生来就什么都有了,也看不起她!身为千金小姐却卑微软弱至此,她根本不配拥有这么多!
她死了,自杀了对不对?你知道我心里有多舒服多开心吗?”
“啪”!
贺昊承抬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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